回去了之后,珺兰立即跟老太太坦白了巴掌事件,老太太侧卧在罗汉床上,并一言不发,珺兰有些惴惴不安,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祖母可是觉得孙女做错了?
老太太摇摇头,摸摸珺兰柔软的头发,缓缓道:
盛长枫你并没有做错,四丫头也不会敲锣打鼓去告状,不过……
珺兰松了一口气,等着老太太继续道,
盛长枫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珺兰略略一忖,便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抬头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后天爹爹休沐,我便把新做好的矮跻鞋送去,这件事祖母就装作不知道罢了,山人自有妙计!
老太太点点头。
这一日,盛紘沐休,早上训完了长枫长栋好好读书后,便穿了一身常服,在内宅书房里写几笔字吟几句诗,表示自己做官这许多年还未忘记文人根本。
这时珺兰便堆着满脸可爱的笑容来了,盛紘眉头一皱,脸色有些冷淡,珺兰却丝毫不知晓,拿出自己新做好的鞋递到父亲面前,叫丫鬟服侍盛紘床上,然后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等着夸奖。
盛紘一穿上这厚绒鞋子,只觉得脚掌触觉柔软舒适,伸展妥帖,不由得心头一暖,想起珺兰自稚龄起便年年为自己做这做那,甚是孝顺,便道:
卫恕意我儿甚是乖巧。
小珺兰乐颠颠的跑过去,扯着盛紘的袖子撒娇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女儿多谢爹爹夸奖,女儿还以为爹爹不喜欢女儿了?
盛紘听了,心里顿时一软,道:
卫恕意珺丫儿如此的孝顺懂事,爹爹怎会不喜欢?珺丫儿何以如此说?
珺兰两眼泪汪汪的看着盛紘,然后一下跪在地上说: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些日子爹爹都不来看女儿,也不送女儿小玩意儿了,所以女儿觉得爹爹不喜欢女儿了。
珺兰说完,盛紘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盛紘说道:
卫恕意我儿辛苦了。
珺兰哭着脸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绣花针可不比笔好伺候,女儿好好捏着它,它左右不听话,若是后头顶上个硬气的顶针,它便老实了!哼,女儿总算知道了,它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
然后摊开一双纤纤的小手给盛紘看,只见几个手指之上有不少针眼。
盛紘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有些感动,指着珺兰说笑了几句,珺兰撒娇卖乖很是讨人喜欢,看着小女儿乖顺可爱的模样,盛紘嘴唇动了几动,终于忍不住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前日你们去广济寺,你为何打你四姐姐?
珺兰心头一沉,来了!
然后睁大一双懵懂的眸子,看着盛紘呆呆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这是……四姐姐说的。
盛紘一时无语,那晚他去林小娘处歇息,墨兰便来哭着告状,林小娘也伤心的哭了一场,盛紘很是生气,便要去训斥珺兰,却被林小娘苦苦劝住:
盛华兰……主君,七姑娘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今日若是为了墨丫头主君去罚了她,以后墨儿便更不受老太太待见了!叫咱们娘儿俩的日子怎么过?主君,只要您知道咱们的委屈,妾身便知足了,这事便不要再说了。
说着还连连磕头,恳求盛紘不要提起这件事儿了,还不住的说珺兰仗着老太太宠爱,如何瞧不起墨兰等等,上足了眼药。当时盛紘生着气答应了,心里对珺兰也有些不满,只一口气憋着,越想越气;可今日瞧珺兰天真孝顺的样子,又心里喜欢,忍不住便倒了出来。
卫恕意别管是谁说的!你只说有没有?
盛紘好生劝道,
卫恕意不过就是姊妹间闹口角,若是你错了,便与你四姐姐道个歉便是了。
谁知珺兰并不言语,而是眼泪汪汪的看着盛紘,咬着嘴唇却不出声,然后抽泣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果真如五姐姐说的那般,四姐姐竟然真的这么说,想必爹爹也知道女儿温柔和气,不至于为了姊妹间的吵闹就那般无理?
盛紘想起这些年珺兰乖巧懂事,孝顺体贴,迟疑道:
卫恕意莫非还有别情?
珺兰就怕墨兰告黑状,叫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今都摊开了,她反倒松了口气。
珺兰抬起头,一脸孺慕的看着盛紘,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爹爹,请去把四姐姐五姐姐和六姐姐唤来吧;不管是怎么样的,总要她们在女儿才好说话。
盛紘想了想,便挥手叫丫鬟去请墨兰如兰和明兰,不一会儿墨兰来了,她正在山月居写字,听到盛紘唤她,便挑了几幅自己得意的字拿着,打算叫父亲瞧瞧,谁知一进书房便瞧见眼泪汪汪的的珺兰,还有站在一旁的如兰和明兰,盛紘看着珺兰哭的可怜,心里早已不气了,反倒生出一丝怜悯。盛紘摸了摸珺兰的头发,道:
卫恕意好孩子哭什么,不就是姊妹间拌嘴吗?不论怎么样,爹爹都让你四姐姐原谅你。
墨兰一听,心头猛的一冷。
不论盛紘如何劝说,珺兰就是不说话,反而越哭越凶,她一见墨兰来了,立刻站起身来,含着泪,张口就问:
盛漪兰(赵琬琰)黎爹爹说,前日我打了姐姐一巴掌,是因为我们姊妹间拌嘴,可是姐姐说的?
墨兰立刻抬眼去看盛紘,似乎是说‘父亲为何食言’,盛紘老脸一窘,便摆出老子的派头道:
卫恕意今日你们四姊妹都在,有什么话便说清楚吧!
珺兰上前扯住墨兰的袖子,柔弱无力的轻轻摇晃,边哭边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四姐姐,你说呀,你说呀,有什么过不去,你是姐姐,便来训妹妹好了,为何去找爹爹告状,这会儿却又不说话了!
墨兰被盛紘的目光逼迫,便咬牙道:
盛纮没错,你的确打了我,难道不是?
珺兰听了,问:
盛漪兰(赵琬琰)黎那好!姐姐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打你?
墨兰不敢说出实情,脸上一红,含糊道:
盛纮不过就是一些口角而已。
问及究竟什么口角,她又不敢说出来。
珺兰转头看着盛紘,有些委屈的说:
盛漪兰(赵琬琰)黎爹爹,想必女儿的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女儿性子温婉和气,这些年从未与四姐姐吵过嘴,每每四姐姐与五姐姐拌嘴,女儿都当和事佬。爹爹仔细想想,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女儿非得在外头给姐姐难堪?
盛紘见墨兰如此忸怩,心中疑惑,相似墨兰如兰三天两头的争吵,便瞪向墨兰喝道:
卫恕意莫非是你污蔑你妹妹!哼,你妹妹温婉和气,从不与你置气,你为何如此污蔑你妹妹?
墨兰被父亲一吼,心中更加虚了,便急着抹眼睛,却也什么不说,打算用眼泪换时间,珺兰看了看墨兰,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爹爹,四姐姐没有污蔑女儿,女儿的的确确打了姐姐,可女儿却问心无愧。
盛紘一听便糊涂了,珺兰一脸镇定,然后三言两语便把那日的情景说明了,言语清楚,语音清脆,墨兰越听越脸红,盛紘却越听越气,忍不住一拍案几,骂道:
卫恕意你个不知规矩的东西!那梅林里聚了多少男子,你竟然也敢往里头冲!如此不知廉耻,还恶人先告状,是何道理?
墨兰膝盖一软,立刻跪了下来,嘤嘤哭了起来,道:
盛纮……女儿怎敢?不过就是瞧着那九龙壁雅致,便想着一气瞧完了,妹妹们说话又冲,女儿生气,所以便顶着气要走下去!
珺兰看着墨兰哭的梨花带雨,赶紧也在一旁跪下了,接着墨兰的袖子,一脸的委屈,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四姐姐,你说那九龙壁雅致,可九龙壁两边是对称的,而且我们已经看完了一边,干嘛非要瞧完另一边。而且四姐姐,难道你糊涂了吗?即使那九龙壁再好看,再温柔,难不成还比爹爹的名声要紧?爹爹在朝为官是何等的谨慎,咱们做女儿的不能为父亲分忧,但也不能给夫家抹黑?那梅林之中,大多数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少爷,姐姐若是被他们瞧见了,那,那……
珺兰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难言,转头掩面而哭,盛紘气极了,一掌打翻了一个茶碗,粉碎的瓷片四溅在地上,他脸色铁青,镇不住的手腕发抖,冲个墨兰大声呵斥道:
卫恕意你哭什么哭?痴长了几岁,还不如你七妹妹懂事!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歪心思,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好意思告你妹妹的状!
墨兰可是头一次被盛紘骂得这么难听,而且还是当着如兰明兰的面,所以哭的更起劲了。
珺兰也没有歇着,她膝行几步到了盛紘跟前,扯着父亲的衣角,眼中泪花一片,凄凄切切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我只当四姐姐是一时糊涂,生怕长扬出去,祖母会怪罪姐姐,女儿便把这件事在心里捂的严严实实的,连祖母也没有告诉,心想咱们到底是亲姊妹,便是闹了不愉快,第二日也就好了,哪知,哪知……四姐姐竟然还在背后告我黑状?
明兰听完,连连点头道:
盛老太太对的,七妹妹还特意嘱咐过我和五姐姐,让我们两个三缄其口,甚至为了四姐姐,还威胁五姐姐不许将广济寺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娘子。
珺兰一脸伤心欲绝,哭的肝肠欲断,一转头看向墨兰,哀柔的质问道:
盛漪兰(赵琬琰)黎四姐姐,四姐姐,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一副被至亲骨肉背叛的痛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