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江澄站在一片树林之前,觉察有人走近,微微侧首。来人一身白衣,束着抹额,飘带在身后随发轻扬,面庞白皙如玉,俊极雅极,在月光之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两人来到了魏无羡和江菡刚刚离开的地方,发现了被逆转的符咒。
追到第四日深夜,两人终于在一处偏僻山城的驿站附近,捕捉到了温逐流的踪迹。
那驿站有两层楼,楼边就是马厩。蓝忘机与江澄赶到时,刚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了楼内,反锁了大门。两人忌惮温逐流修为了得,不便打草惊蛇,不从门入,而是翻上屋顶。
江澄强忍胸中滔天的恨意,磨着牙齿,死死盯着瓦缝,往里望去。
不望还好,一望吓一跳。屋子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个人,那人睁着沉沦的眼睛,还没瞑目。江澄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跳下去,还好蓝忘机按住了他。江菡也注意到了江澄和蓝忘机,强忍住泪水,继续面无表情躺着。
蓝忘机看到江怜云也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要知道,蓝曦臣为了找江怜云耗了多大精力啊。
温逐流一身风尘仆仆,怀里抱着一个人影,脚步拖沓地上了二楼,把这个人放到桌边,再奔到窗前拉下了所有的布帘,遮得密不透风,这才回到桌边,点起了油灯。
怀里那个,正是温晁。
温晁不要点灯!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温逐流低头翻找袖中事物,道:
温逐流难道不点灯,他就发现不了吗。
温晁我们、我们跑了这么远,跑了这么久,他、他应该、抓不住了吧!
温逐流也许。
温晁什么叫也许!没逃掉你还不赶快跑!
温逐流你要用药。否则死定了。
温逐流一层一层剥皮一样地把绷带剥下来,这个光头人的皮肤也暴露出来。这张脸上遍布着不均匀的烧伤和疤痕,使得他整个人仿佛煮熟了一样,狰狞而丑陋,完全看不出从前那个人的影子!
温逐流取出药瓶,先给他吃了几粒药丸,再拿出药膏,往他头脸上的烧伤上涂抹。温晁疼得呜呜咽咽,然而,温逐流道:
温逐流不要流泪,否则泪水会让伤口溃烂,疼得更厉害!
温晁只得强忍泪水,连哭都不能哭。一点摇曳的火光之旁,一个满脸烧伤的光头人龇牙裂齿,嘴里发出含混的怪声,火光将熄不熄,昏昏黄黄。这景象,当真是无与伦比的恐怖。
温晁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江菡,想踹她,却没有了腿,只好撒气般的拧了她一把,拧的紫青。他气愤地道:
温晁这个贱女人也是!怎么什么用也不管!
江澄看到了他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片紫青的痕迹,更听到了他说的话,恨不得跳下去把他撕烂。正在这时,温晁尖叫一声,道:
温晁笛子!笛子!是不是笛子?!我听到他又在吹笛子!
温逐流不是!是风声。
温逐流给他涂完了药,从怀中取出几个包子,递到他手里,道:
温逐流吃吧。吃完继续赶路。
温晁哆哆嗦嗦捧起来咬了一口。见状,江澄想起了他和魏无羡逃难那日,两人连一口干粮都吃不上,此情此景,当真报应不爽!他满心欢快,嘴角扬起,无声地狂笑起来。
突然,温晁像是咬到了什么,露出极其可怕的神情,把包子扔了出去,尖叫道:
温晁我不吃肉!我不吃!我不吃!不吃肉!
温逐流这个不是肉的。
温晁我要找我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我爹那儿!
温逐流照这个速度,还有两日。
温晁两天?两天?!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再多等两天,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
温逐流豁然站起,温晁吓得一缩,以为他想一个人逃跑,连忙改口道:
温晁不不不,温逐流、温大哥!你别走,你不能抛下我,只要你带我回我爹身边,我让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让他认你进本宗!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温逐流凝视着楼梯的方向,道:
温逐流不必
不光他听到了,蓝忘机和江澄都听到了。驿站的楼梯那边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有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走上楼来。
魏无羡来了。
蓝忘机的嘴唇地颤了颤,无声地念了两个字。江澄几乎当场就站了起来。
屋内,一身黑衣的魏无羡徐徐转身,和颜悦色地道:
魏无羡真巧,又遇到你们了。
温晁温逐流……温逐流!
魏无羡说完这句话后却没在理他们,而是转向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江菡的脸,道:
魏无羡对不起,怜云,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