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端起面前酒樽稍稍一抿,细长了双眼,缓缓道:“夜神如今益发地朴素了,堂堂天界大殿下参加寿筵,只别根藤条做发簪,旁人不知夜神,还以为夜神不赏本神脸面,届时,难免又要编派些你我母子不合的谣言。不知夜神以为是与不是呢?”
润玉饮尽杯中酒,哂然一笑,回复:“如此,天后便误会了。白玉螭龙簪、花银鎏金簪、玳瑁翡翠簪,这些或许贵重,然则不过是些空物,于润玉而言断然比不过这根葡萄藤珍贵,此藤乃挚友所赠,意义非凡。今日天后大寿,润玉以为非此簪不配。”
我望了望润玉头上的葡萄藤,心下一酸……
一旁的天帝笑了笑,道:“这藤倒有些闲趣,不知我儿挚友今日可在席间?”
润玉云淡风轻道:“润玉友人非仙非神,乃一精灵耳,故不在今日邀约之列。”
我瞧了眼殿尾的锦觅一眼,收回视线,垂下了头。也因此错过了旭凤望着我复杂的眼神。
“可惜了。想来是位方外淡泊高人,下次若有筵席,不妨亦下张拜帖。”天帝蔼声道。
“是。”润玉作了个揖返回席间。
——
“老鼠!”
只听见一声大叫,锦觅忽然跳了出来。
一旁的鼠仙捉回老鼠:“小鼠顽皮,惊扰仙友了。”说完,便不再出声。
天后沉声开口,几许不悦夹杂:“这位仙友可有何事?”
锦觅细细颤了颤嗓子,“没事,呵呵,没有事。”
天后眯眼瞧了瞧锦觅,不满道:“不知这位仙友是何方仙圣,参加本神寿筵竟还使了幻化术做个假身貌?可否一显真身相示?”忽然伸手,撤去了锦觅头上的锁灵簪。
“慢!”旭凤大惊。
只见殿中诸仙,有举箸的,有举杯的,有附耳交谈的,现下齐刷刷冻在当场,似被施了定身术。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见众人如此模样,不禁摸了摸脸上的面纱,不禁觉得润玉出门之前让我戴上面纱是对的。原来天界中人,是见不得美人的。
“我来晚了,来晚了!”正当口,一个红扑扑的影子自门口闯进来。
只见殿中的一个神仙打了个酒嗝,道:“嗬!这不是百花宫的梓芬嘛!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越长越水灵了。”
梓芬这个名头,在天界可是响亮非常。当年的玄灵斗姆元君之徒,天界第一美人,灵力深厚,性情清冷,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独一无二的芙蓉花。
“酒仙!”天后怒道,“你怕是酒喝多了!梓芬已经先去四千余年了!”
锦觅也善心纠正道:“正是,先花神她老人家仙去已经不是一年两年,总之颇有些年头了。”
我望着一直看着锦觅的润玉,不禁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夙谧也很好看。”锦觅是貌美,却并不及我五姐当年,虽说有容貌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气质。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润玉轻轻一笑:“我自是知道的。”他的笑容没有半分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的意思,只当我还是一个想要博取他的目光的小孩子。可他不知道,我今年已经九万岁了,若论年纪和辈分,他还得唤我一声“小姑姑”。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却根本不能明白。
——
天帝和水神似乎对锦觅很感兴趣,不顾天后的脸色,问了锦觅好多问题。最后终于搞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她是颗在水镜之中修行的葡萄,仙龄四千多一点。
“这站着说话怪累得慌。”月下仙人往前凑了凑,低声与天帝天后道,“兄嫂替旭凤觅良妻的心情丹朱感同身受,只是人家小姑娘家面皮薄,问话要婉转,晓得吧?”
说完不顾天帝天后两人奇奇怪怪的面色,月下仙人热情地拉了锦觅在旭凤和润玉间寻了个位置坐下。
但见男神仙们俱心神荡漾作陶醉状瞧着锦觅,女神仙们皆愤愤然看得锦觅如芒刺在身。
月下仙人瞧了我一眼:“小夙谧这般貌美,今日怎么寻了个面纱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