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场白
大家前仆后继变成26岁的那一年,其实都过得特别艰难。
最顺利的申森,读完在职研究生,毕业却还是依然如故地被单位压在市郊工作,不允调动;蔡隽义连续约了教授面谈七次,才获得了转学科考博士的资格,然后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考试惨败;宋池虽然得到了日本电视台的实习机会,但硕士的毕业论文却反反复复通过不了,导师建议她再多读一年;当时紧接着费洋和王苏的婚约之后,范帆和读硕士时候认识的学长吕泽毕业就结了婚,26岁这年,第一个孩子却没能保住......
王苏和申森一起,去机场接崔静的时候,崔静将行李箱递给孙老师,她画着淡妆,惨白的脸色,见到他们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彼此间,有个久违,温暖又生疏的拥抱。
尝试开始新生活的崔静,听了孙老师的话,迅速开始准备研究生考试。
那天王苏陪崔静去现场报名,两个人走在师范大学的路上,梧桐的金黄色落叶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崔静笑了笑,低着头说道:
崔静苏苏,我周末准备喊大家到家里来聚聚,申森那天说我大学走后,大家再也没有好好聚过会了。
王苏点点头,沿着马路牙子,踩着直线,向前走着,崔静又问道:
崔静你和费洋还好吗?!
对啊,这一年里,最不好的,不该是我王苏和费洋吗,王苏心里这样想着.....
她明白了崔静话里的意思,回答道:
王苏我亲爱的静姐姐,没事的,我们检察官做人一向理智清醒,早就整理好了。
崔静拉了拉王苏的手,说道:
崔静好姑娘,别搞得跟宋池和申森一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退一步,大家都还是好朋友,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都长大了。
王苏点点头,她当晚的表现,就果真和原本上帝给予她的定位一样,她一直都是个乖巧的人。
她最会待人接物,她最会平稳生活,她在心里拼命鼓励着自己,面对费洋,要变为多年好友的姿态。
王苏在天台听着脚步声上楼,就知道是她的费洋来了,她回过头先冲他笑了笑,马上起身向费洋走过去。
她走过去,拉着费洋的衣袖,坐到自己的身边。
那么,如今只能依靠这聚会的三个小时,她能闻到他的味道和他的欢笑。
2.我
王苏心里明白,其实是父亲最后关头在法庭上直接放弃了抵抗,不然以父亲的财力,父亲的实力,父亲的社会影响力,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成为王苏的手下败将?!
王苏和王苠一大早出门坐地铁,穿越一整个城市,去到西北角,父亲给王苠买了辆车,让王苠自己去提车。
王苠如今上三天班休息一天,间或着休息的那一天,要么去姐姐和妈妈的公寓看一看,要么搭四个多小时的长途,回乡下看看父亲,就这样,换来了父亲给他的这辆车。
男孩子遇到新车自然是激动的,王苠在地铁上一路兴奋地讲着这款新奥迪的配置,一边撒娇央求道:
王苠姐,你就让我回家住吧,我现在每天在酒吧的仓库里躺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周末早上的地铁没有人,王苏坐在角落里,微微抬头,对面的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脸,她如今唯一开心的就是自从费洋去了云南又回来,自从开始和父亲法庭上掐架,她整整瘦了10公斤,如今的她跟纸片人似的,终于能经常在街头被人拦下街拍了。
王苏你喜欢的这工作,都是黑白颠倒的,别回来吵我们休息,在酒吧老实呆着。
王苏不耐烦地说道。
王苠凑过去,笑眯眯地讨好道:
王苠姐,我每周回家,你都让我给你认真汇报费洋哥的行踪,你看,要是我每天回家,不是能讲述得更详细些?!
王苏滚。
王苏翻了个白眼,问座位角落里又挪了挪说道:
王苏你黑白颠倒的生活,你觉得你什么时间,能正儿八经坐下来跟我讲几句费洋的事情?!
王苠姐,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你准备跟费洋哥过吗?!
弟弟的问话。
城市已经进入盛夏,王苏是盛夏时节生的,她看着自己刚刚剪得更加利落的齐肩短发,她的白衬衫,她闪闪发光的套装纽扣,她如今也能穿着飞奔小跑的十二厘米高跟鞋,为什么当她拼命变成一个精致女人的时候,上帝却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她的未婚夫,她的最爱,一夜之间从人民刑警变成了街头混混……
她冷冷地笑了笑,斜着眼睛问王苠:
王苏是不是妈跟你说了什么?!
王苠点点头,说道:
王苠妈妈说你上周就带她去了清凉山那边的温泉酒店,定好了七月五号的房间。
王苏侧头看了看弟弟,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
王苏对啊,现在就不知道你费洋哥给不给面子,赏不赏脸了......
王苠一把搂住王苏说道:
王苠我姐这么漂亮,一定可以的。
王苏手给我松开。
王苏的呵斥。
王苠姐,你说你为什么会从乖乖女变得跟大姐头似的,费洋哥当年在篮球场上,就是你们女生的流川枫吧,如今他跟着我们那班兄弟们飙脏话吐口水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更奇妙的是,糟心的事情就算一直在发生,你却一直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呢,两个明明互相喜欢的人怎么能忍住视而不见呢......
王苠自顾自地点头感叹着,地铁到了站,两人下了车。
两人走去4s店的路上,有些微热,城市被梧桐盖了个结实,阳光直射下来,投递出五角星纹路的光斑。
王苠去试车的时候,王苏选择了坐在店外的木制回廊里,点了杯她喜欢的苦苦的美式咖啡。
虽然每天都打开看一看费洋的头像,但是费洋的朋友圈只有一张当年餐厅求婚的照片,照片里还只是那家餐厅的背景墙,就再也没有更新任何信息了......
提车回城的路上,王苠自言自语道:
王苠姐姐,你们那年高考之前,费洋哥为了我膝盖骨粉碎的事情,我一直记着,我想着有了车,以后他在店里喝醉了,我也可以送他回家了。
王苏点点头,看着窗外路过的城市风景,小声应道:
王苏是啊,你如今可比你老板开的车都好了,当心低调点,小心你老板把你开了......
王苠笑了笑,斜眼看了看王苏,说道:
王苠姐,我老板肯定不会开我的,膝盖骨粉碎是因为我是你弟弟;给我工作也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出门应酬,连酒都经常替我挡掉,也是因为我是你弟弟;你们倆都这么护着我的事情,我心里是很清楚的。
王苏混小子,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走煽情路线了?!
王苏侧头看了看弟弟。
等着红绿灯,王苠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说道:
王苠姐,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原本只是很普通的女生,但是为了和很特别的费洋哥在一起,一直在拼命努力?!”
王苏小弟,你这是费洋脑残粉的节奏啊,费洋也是够特别的,一夜之间,从流川枫变成了夜总会大哥。
王苏哼了一声。
王苠姐,我觉得是费洋哥让你成为了一个特别有人格魅力的人,我现在就想看看,若是你如此坚持下去,费洋哥会因为你,最终变成什么人。
弟弟的话。
面对如今的费洋,26岁的王苏心里明白虽然她丢不掉小时候的害羞,但是她真的没有怯弱了......
每天早上她穿着裙装的制服,抱着卷宗,踩着黑色高跟鞋,挽着细腻的编发,有着神采飞扬的妆容,自信地落座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如今的她,若是没有费洋这件糟心事,表面看上去,一切都是绝对的精致完美。
3.彩色相片
在自己的27岁的生日到来之前,王苏找宋池谈心,主题是该有个怎样的生日现场,去复活费洋的心。
宋池从电脑里翻出一张大学时代,刚刚复合在一起的王苏和费洋的照片,传送给王苏,回复道:
宋池姐去帮你把这张照片放个大版本的,寄送给你,放在那房间里,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拍得最完美的人物像。”
这是他们一群人,一起去参加宋池在学校的课程展。
宋池是个民国风痴人,于是那天的王苏和费洋是她的站台模特,用宋池自己的话来说,民国学生风的王苏确实浑身泛着一股冷清秋的素静;换上中山装的费洋,却还是笑得大剌剌的模样,一副没心没肺的少年皮相。
宋池还弄来了一辆古老的民国风自行车,于是宋池的这个民国品牌寸草青丝,便在学校里一炮而红,费洋觉得全部都是因为站台的模特高大帅气,成就了宋池校园红人的地位。
模特倆一路在校园里骑车宣传,摄影师宋池一路跟着跑,照片就这么留下来了。
费洋出事过后,再没有这么彼此微笑过的两个人。
费洋在自行车上回过头来,王苏迎着他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王苏按照宋池的策划,放了大照片进房间,王苏一个人提早一天,去到房间里拼命给爱心气球打气,塞满了整整一屋子。
费洋却带来了蛇精脸的陌生女人,王苏大方地交出了房卡,去到楼上定给其他人玩耍的房间,和大家一起玩了一夜的三国杀。
中午退房的时候,王苏站在费洋呆过的那间房里,大照片上自己的脸被口红画了个叉,地毯上有摔碎的酒杯......
王苏愣了愣,掏出包里的三支口红,才将自己的脸和费洋的脸连在一起,画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她提着这照片,回到城里,经过城市最繁华的那条街,走进费洋的酒吧,直接将那副巨大的照片从二楼狠狠砸向了舞池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