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中只有暗淡的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正好映衬着紧握手机的人的脸庞。
林磊儿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通话记录,刚刚他接了个电话,是北京的小姨打来的,小姨要接他去北京一起住。
真好。
他可以换一个新环境去开展新生活了。
林磊儿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
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再也没有笑过了,能离开这里,值得一番好心情。
听说小姨一家在北京生活的不错,他过去应该不算添过多的麻烦,还有一个比他大三个月的表哥,算是同龄人,他不用再孤单一人。
只是这通电话还是早了些,若是能再晚一个月,他就能把名字改了,以童石的名字彻底摆脱这里。
算了,他就顶着那个人的姓再过一年吧,等进了大学再改也不迟。
大学,他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这样,妈妈在天上一定会很开心。
小姨一家待他很好,是久违的温暖,磊儿扶了扶眼镜框,仰躺在铺好了洁净床单的床上,过往的那些不堪与痛苦飞快的在他脑海里掠过,最后停在了小姨与表哥在机场飞奔向他的画面。
一切否极泰来,真好。
过去的就过去吧,那些事,那些人,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福建……呵,他现在是北京人。
“杨杨,起床了,今天是高三正式开学第一天,你可不能迟到,起来吃饭,妈妈准备了很多,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一大早天才刚亮,季杨杨蒙头在被子里正睡得香,就被人叨叨叨的叫醒,偏偏是把温柔刀,他还不能发脾气。
“知道了,这就起。”季杨杨用手拢了拢睡炸的发型,抬步去了洗手间。
饭桌上可谓是玲珑满目,三明治,莲蓉包,鸡蛋卷,肉包,煎饺,牛奶,豆浆,白粥……满满的铺了一桌子。
“怎么做了这么多?吃不完就是浪费粮食,你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又该怎么说我?”季胜利紧皱着眉头,他从政为官,最紧要的就是简朴清廉。
刘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儿子还在,不要弄的太难看,“没有人看见,都是我提前买好的,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今天又是杨杨开学的第一天。”
季胜利顾及到一边的杨杨,将这件事翻了过去,“坐吧,吃饭。”
“杨杨,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多吃点。”刘静又回到厨房端来了一杯橙汁放在了他面前。
唉,何必呢?
杨杨抬眼看了下妈妈,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插了一个离他最近的肉包,摸着杯子的温度,他拿了温度正好的豆浆。
对着妈妈殷切的目光,杨杨垂下了眼,又将她夹来的煎饺和鸡蛋卷全扔进了肚子里,突然间,他好想吃姥姥亲手做的小馄钝啊……
还有家里的阿姨做的太阳蛋和油酥饼……
季杨杨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胃去吃了早饭,只是他那位领导做派的爸一口子官腔着实让他反胃,一顿早饭就把他的一年高三甚至是将来的前途规划的有鼻子有眼。
呵,前面十八年不管,现在等到他成年了再管,有必要吗?
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
“走了,开学第一天,我早点到。”一句话堵住了季胜利的喋喋不休。
林磊儿跟着表哥方一凡到学校后,由着自己这位活泼开朗不着调的表哥给他介绍学校各处地标。
“那儿,磊儿你看,那儿就是咱们教室,那一间。”
磊儿顺着方一凡的手抬头看去,三楼靠右的教室,明亮的玻璃窗,还有一个坐在窗边的人。
他长得真好看呀,磊儿想道,健康的肤色,凌厉的眉眼,锋锐的下颚线,面无表情更让人平添了仰望。
他们是一个班的?是同学吗?
磊儿扶了扶眼镜框,低下目光跟在表哥身后向教室走去。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阳光已然足量投放,磊儿在进班后微微眯了下眼,他在逆光中看到了一个人,正在窗边沉思,完全没有理会方一凡这边的咋呼热闹。
这道题,磊儿看向小黑板上的题,出的倒是很有水平,不过难度系数是不是有点高了,对于高中生来说。
他拿过一旁的粉笔开始奋笔疾书,将整个黑板写的满满当当,同学围过来得越来越多,待他写完时,已经被重重包围。
这种压迫感……
磊儿无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双手有些紧张的攥拳,幸而有表哥在前应和,让他微微踏实了些。
磊儿侧头看向窗边,那个人正站在座位上看着他,他连忙扭过了头,也不知那个人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偷窥。
自我介绍?磊儿有些紧张的扶了扶眼镜框,小声说了一句,“大,大家好,我是林磊儿。”
他站在台上,下面几十个人齐刷刷的看他,还有那个人也在看他,磊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爱好,发呆和吹风算吗?
特长,打工和打架算吗?
过往的十八年那些泥泞,连活着都是艰难,他不配拥有爱好和特长,以前再如何不堪回首,也不是他应该记得的。
他现在只是一个只会学习的转校生。
季杨杨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手足无措的人,轻笑了一声,听说是南方来的,福建是吧,柔柔弱弱的,声音也是南方人的特点,软绵绵的还有点好听。
以往他看到这种扭捏上不了台面的人,都是嗤笑一声,当个笑话看过去,但是眼前的人,却是呆萌的可爱得紧,让他好心情的咧开了嘴角,只是绝无半分轻看之意。
林磊儿,他的新同学。
正好他前面空了个位置,理所应当的,就是新同学的位置。
“你去坐那里吧。”随着老师的指向,林磊儿看到了那个空位,是那个人的前桌。
“好的。”
他走下讲台,略有些紧张的抿着唇,在落座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了后桌一眼,亏得不错的视力,他看到了课本上那个人的名字——
季杨杨。
磊儿根本不用问表哥,季杨杨是谁,因为表哥会主动的向他全盘托出,生动而形象。
“可怜我们家磊儿啊,怎么就坐到那个季杨杨前边了,他要是欺负你了,一定得和你表哥我说,我和他打架可是赢了的!
那个官二代炫富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肖想我的女神,我的女神,就是坐你右边的右边的那个,气质一绝吧,咱们班花。
磊儿,表弟,你帮表哥看着那个季杨杨,他要是再去招惹我女神,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原来他的背景这么大呀,林磊儿暗自惊讶着,北京的区长,相当于是二三线城市的市长了吧,法拉利,一辆至少要七位数。
他们不是一路人。
林磊儿摇了摇头。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考上清华,将来有一个正经好工作,在北京扎根,别的乱七八糟的不必多想。
果真不必多想,互为匆匆过客罢了,他刚到这个班两天就被分了班,他们一头一尾,还分属不同楼层,除了上下学的偶然,整个高三不见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