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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司情圣者,无情之心(下)

雪落……冰释

潇湘和君恕用几百年的时间几乎踏遍了仙境所有的角落,或明或暗旁敲侧击了许多可能,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了。不过仔细想来也是,若情圣的诅咒如何好破解,那她可就不配为神级仙子了。

  夜幕降临,星空透彻且安宁,月光将世界点燃成一片尖锐的银白色阴影,叶片锋利的边缘与大地融为一体。光线从她脚底一直蔓延到湖泊,调皮的发丝随风摇曳,却遮挡不住潇湘悄咪咪的视线。

  君恕背对着她,白皙透明、莹如美玉的背上,粘连了几缕金发,竟然清华出尘中又带了入骨的媚惑,仙气中又糅合了一丝妖冶,就算是身为女仙的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瑰姿艳逸”!她已经十四万岁,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潇湘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她会将君恕当做一座雕像。他就那么扎根水中,一动不动,没有灵魂没有生命,就连周身的湖水也没有丝毫波澜。

  突然,他转过身,茶眸与她的视线对视,那般深邃沉重,仿佛满天星空下隐藏着的无数秘密。潇湘觉得不管看多少遍这双眼神都是那么友善,与最初的相遇毫无区别,甚至她可能会下意识忘记少年的悲剧,只将他作为普通仙子。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苦闷,这一点也不像平日里要么软萌,要么霸道冷静的他。她下意识觉得自己遇到了第一次相见的他。

  那年,抱着新抓的宠物蹦蹦跳跳的她直直摔进他怀里;第二次相见,她主动投怀送抱;第三次相见,他让她见到了地狱,却也给自己孤独的生活带来了一丝牵挂。他曾说她是他的救赎,他又何尝不是呢?

  "阿恕,你厌倦这样的生活吗?"肯定是厌倦的吧,毕竟你经历了这么久,而我不过是短短几百年便忍无可忍了。

  去摘花,怎料还没碰到花便枯萎了;

  去和小动物玩,刚触碰到便失去了生命;

  去和仙子娃娃玩,幼小的生命是那般脆弱;

  若非有意的压制,她遇到的死亡会比看得到的跟多。

  君恕眨了眨眼,从水里站了起来往岸边走,潇湘回过头,微弱的火光阴阴郁郁映照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庞。随后她感到一阵温暖向她靠来,逼近她的身体,那是君恕的手臂,潇湘花了一下会儿时间才意识到。仙子很少能感受到冷暖,这或许是仙力的缘故,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她将视线越过火焰,看向夜晚的黑暗。周围笼罩在一片橙色的眩晕中,被树枝燃烧的噼啪声所填满,阴影在四周闪烁升腾。

  "第一次诅咒来临时,我正在上课"君恕的声音因为回顾过去而悠远绵长,一不小心便会深陷过去"我的老师和朋友们一瞬间都死了,动物,植物,学院变成了地狱。"

  "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好受些吗?"潇湘下了定论。她之前从未主动问过君恕这件事。当然他的讲述并没有让她好受些,反而有种恶心,想要将自己缩成球躲起来。

  君恕只是盯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我告诉了你我诅咒的全部,因为我永远忘不了当年被我夺取的生命,在漂泊了几万年后,我终于放弃了,我躲了起来,在森林深处。直到那次遇到你。"

  她继续盯着那处火苗。

  "你曾经独自一人"

  "我不总是那样。"

  "你现在也不会"她将手指圈成一个小拳头,防止他们不受控制的伸出。她记得他后背的曲线,完美的腹肌,她必须小心翼翼来掩盖下意识冒出来的通红。

  他看上去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有实力,我有头脑,我们一定是很棒的组合"自己必须要说服他。

  她的话让他注视她的眼神带上了喜爱之情,比之前更加浓郁,若之前的感情准确体现出来的更像友情,那么现在则是一种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情绪。她微微撇过头,她喜爱他的笑容,却害怕永远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尤其是现在她不确定他想法的时候。

  "你觉得呢?"她终于伸出手。

  君恕看了看,却没有接受,他认真深沉的说道"湘湘,你要明白,你渴望重生,而我渴望死亡。"是的,他们都想要解脱,可她是在求生,想要回到曾经的生活;他则是求死,受够了诅咒的缠绕,可惜身中诅咒连死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个怪物一样。

  潇湘面容僵了僵,她不想他死,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不,她不会答应。她要改变他的想法,当然在她改变君恕的想法前,他要先答应她的请求。

  "我们都想打破诅咒不是吗?难道在你眼里我不是特殊的吗?"潇湘扭动着她的手指,她在等待着。

  她几乎要绝望了,随后便是一阵温暖,他贴上了她的手指,将整只手包裹起来。他的肌肤令人吃惊的灼热,潇湘克制着想要抱住他的举动,有些好奇这温度会不会将她点燃。

  "好啦,你说服我了。"君恕沉声说道。

  在她与君恕相遇相处的这些年,她从未见过他眼神中闪过任何希望,而现在她见到了。

  "阿恕,这是我们的世界"她抱着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求生的浮木。

  "嗯,我们的"两双冰冷的唇贴紧,两颗温暖的心彼此靠近,从此世界不再孤独,因为我的一生会有你相伴。

  熟悉的死亡感再次来袭,但这次两人都不再害怕。没有人知晓两个身负诅咒的人产生情会如何,但最坏的人结局也不过是两人一起死,但那又如何?生也好,死也罢,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落叶缤纷,繁华落下,秋风萧瑟,森林失去生机,生命全部凋零了。怀里之人软下身子,双手无力的垂下,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阿恕,阿恕!"

以情为媒介的诅咒,带来了死亡与悲伤;

  在没有人知晓结果的情况下相爱的两人;

  同样身负诅咒而相爱的两人,招致了最后的矛盾;

  从此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越是深爱,越是有情;

  便会杀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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