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初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可以说是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幸运儿。
他家条件比寻常人家还差一点,父母学历都不高,母亲膝盖有旧疾,整日卧床在家,父亲一个人挣钱辛辛苦苦养着全家。八岁那年他母亲摔了一跤,脑溢血当场去世,为了办丧事借了很多钱,他父亲就拼命兼职打工,大概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没出一个月,他父亲就因劳累过度猝死在工地上,工友东拼西凑了些钱,帮韩初把父亲的事办了。
韩初一滴泪也没掉,他认为哭没有意义,解决不了问题,他母亲从小告诉他,男孩子不能哭。他在父亲的朋友开的书店里帮忙做些活计以换取一口饭吃,小小年纪却早早学会只乖巧地做好自己的事,多余的一概不听不问。
可能老天也觉得他着实有些凄惨,有天他在书店里遇到一位穿衬衫的先生,带着黑框眼镜,客客气气地问他找一本书,那书似乎是学术专业书,名字很长,但韩初向来记性很好,略一思索就带着那位先生来到一架书旁,在心里暗暗数了数,他指尖抚过一本大部头书,回头问道,“是这本吗?先生。”
男人赞许地点点头,轻声道过谢。
后来他时常见那位先生来书店,有时候买两本书,有时候只是坐着翻翻杂志,但每次都会同韩初说上两句话,一来二去也就了解了这孩子的身世。
一个多月以后,他很郑重其事地把韩初叫在一边,问道,“小伙子,愿不愿意换一条出路?”
“做什么?”
“跟我去搞研究。”
“我?”他讶然地指了指自己,见男人点头后颇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我没上过学。”
男人摇摇头,“我可以让你上很好的学校,供你到你念完想念的课程,但毕业后你要来给我工作。”
韩初那时候无牵无挂,什么也不懂,点点头就去了。
就是那年,他认识了江瑜儿。
他八岁,江瑜儿七岁,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就像很多很多青梅竹马一样。
小女孩穿着白裙子,脸圆圆的,跟在他身后叫他阿初。
不知是不是他身上带了什么效应,带他走的男人那年冬天意外去世。
那男人是江瑜儿的父亲,江贺。
他时常觉得江先生的死与他有关系,他仿佛生来就是个克死亲近的人的命,江瑜儿拉着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他爸爸去了哪里,他一贯不会言语,此刻更是无言以对。
“江先生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他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他是不喜欢瑜儿了吗?”
“不是的,”韩初伸指揩去她眼角泪花,艰涩道,“他没有办法…”
“可是瑜儿想要爸爸回来。”
江瑜儿蹲下身,小声呜咽着,韩初一刹那觉得,她其实什么都明白。
后来韩初蒙江夫人照顾,继续学业,江瑜儿被人接去研究所一段时间后又回来和他一起上学,只是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清冷了许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在她不愿意说的情况下去问。
直到很多年后,他二人先后毕业,都进入研究所工作。江瑜儿继承了父亲的才智,能力日益出色,韩初在学生时代没能说出口的话,到此时此刻,却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