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睁开眼的时候他被禁锢在实验台上，黑色束缚带绑在他胸前、腰腹、腕部和脚踝，尝试动了动脖子，他感觉从肩胛到后腰一片麻痛，不得已只好躺平不动。他稍微阖了阖眼，记忆开始回笼。

　　八月三十日，编号0719第二次注射Mev催化剂，检验结果不明。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体能检测时失控，砸碎了实验室的一块单向玻璃，此后的记忆全部是空白，再醒来就被绑在了这里。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刚刚进研究所的时候顶撞过一次研究员，当时就被强制捆在这里接受电击惩罚，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0719，本名苏笑，是在两年前来到的研究所，彼时他刚刚大学毕业，正是意气风发为自己的前途拼搏的时候，投出去的简历虽少有回应，但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有一天，一家名为Life的公司打电话叫他去面试。那家公司和他学的专业并不对口，于是他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了公司大楼。

　　Life在D市只有一间位于十八楼的工作室，格局很小，但给出的薪酬却不低，考核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成熟女性，带着细框眼镜，一幅女精英的模样。

　　在他四处打量不起眼的工作室时，女人犀利的眼神也在打量他。

　　“我们总部不在本市，你的工作也不在这里。”

　　似乎是为了解释他的疑惑，女人开口道。见他没有异议，女人翻了翻手里的简历。

　　“为什么给Life投简历？”

　　苏笑眨眨眼，回想了半天，眼神越过女人看到她身后墙壁上写的大字时，他微微笑起来。

　　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而努力。

　　抬手指着那几个字，他说，“我觉得你们公司标语打得很有意思，就想来看看是怎样努力的。”

　　女人扬起半边秀气的眉，似乎对他的回答略感意外，不过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不满。

　　面试意外地很顺利，女人叫他过两天就启程去G市，前往总部工作，他欣然应允。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的一个噩梦。

　　“醒了？起来吃饭。”

　　穿防护服的人在他耳边叩了叩，苏笑猛地回神。那人在实验台侧摁下一个按钮，他就感觉到手腕的束缚撤去，整个人被迫坐起来。食物是每天不变的，定量，味道寡淡，要说原因，大概是为了方便研究所的那些不知目的何在的实验。

　　从来到G市Life公司总部的那一天，他就被剥夺了一切和外界联系的工具，他成为了编号0719的实验体，日复一日接受各项体能、智力训练，每半月就要全面检查身体，而他们却从始至终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刚开始的时候他疑惑、不安、恐惧，后来他不甘、愤怒、试图反抗，研究员对实验体的惩罚很简单，却也很有效，他曾被断水断粮三天，三天后他们在0719房门前放了数量不多的水和食物，他挣扎再三，在求生本能迫使下屈服了。这之后他安分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两个男性研究员在一起谈话时其中一个十分轻蔑地说，“这些实验体只是东西而已，你看看，他们哪有人的样子。”

　　他就在不远处，闻言嘲讽道，“你连东西都不是。”

　　那研究员绷紧脸气得不轻，当即举报了编号0719的实验体，他就是那次被绑在实验台上遭受电击。

　　掀掀眼皮他想起自己断片前砸碎的那块玻璃，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不知道站在玻璃那边的那些人，是否满意他们的实验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