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室中,批阅完宗卷的蓝曦臣闭着眼的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止不住的勾勒着金光瑶的音容笑貌。
他眉眼弯弯,衬的眉心的朱砂痣愈发鲜亮。就站在一片金星雪浪的中央,笑着对他招手,神色温柔道:“二哥。”
臆想是美好而又残酷的,等蓝曦臣再次睁眼,奇迹还是没有出现。如以往一般,周围寂静无声,古朴的案上燃着一点油灯,使堆叠的宗案泛着代表孤寂的昏黄。
如同蓝曦臣现在的内心一般。
距离金光瑶封棺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年,他以为这些过往会随着时间长河的推移而消逝。却不想这情感好似精纯的桂花酒,时间愈长,酒香愈浓厚。
对于金光瑶,他早已是分不清是愧疚,还是……爱了……
站起,从暗格中小心的拿出几卷卷轴。回至用黄花梨雕成的椅凳,近似如病态的温柔,缓缓展开卷轴轻放在案上。
卷上那人立在满山的落梅白雪间,身穿金星雪浪袍负手而立,眉宇间透露着指点江山的英气勃发,眉心朱砂恍若一朵绽开的血梅与周围相呼应。眼中是如水的澄澈。还有……
若非亲近之人及不可知的几分算计。
蓝曦臣低头浅笑,眼眶又是几分湿润。
“阿瑶说过,我笑起来最是好看。我便日夜笑与你看。”
他不傻,他从来都不傻,能够准确知晓二弟心中所念怎么可能靠的只是血缘联系?能够长久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又怎可能只凭修为高深与身来身份?他只是愿意给予旁人多点机会罢了。
金光瑶对于世人,是为厉鬼残魔;可于他蓝涣而言,却是救命恩人与同甘共苦的三弟。
他不否认,在他刺中金光瑶之时,看见了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杀意。更是不想本以为会和阿瑶一同赴死,却是被他以命抵命。
“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
“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
“当初你云深不知处被烧毁逃窜在外,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是谁?后来姑苏蓝氏重建云深不知处,鼎力相助的又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何曾打压过姑苏蓝氏,哪次不是百般支持!除了这次我暂压了你的灵力,我何曾对不起过你和你家族?何时向你邀过恩!”
“苏悯善不过因为当年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就能如此报我。而你,泽芜君,蓝宗主,照样和聂明玦一样容不下我,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
从没想过要害你……
何曾对不起……
一样容不下……
生路也不肯给我……
可他做了什么?
他要与他断绝来往:“金宗主,这一声二哥,是不必再叫了。”
那一声“咔哒”,更是成为他午夜梦回之时最怕听见的声音。
泪滴滴在画上,颜色渲染开。蓝曦臣缓缓擦去水渍,再次动用术法将画卷还原。
直到油灯燃尽,周身寒意,蓝曦臣依旧这么坐着。
窗外朔月清冷,寂静无声。末了,听见室内穿来一声:“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