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篇·楔子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还记得那年金山寺的香火很是旺盛，众人听闻，寺院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因而前来礼佛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那时的我还只是个穷小子，寄居于姐姐家中，终日郁郁不得志。平日里就上山采药，或是在家苦读药书，若是那日得空，便会拿出珍藏在枕头下面的人间妖闻录翻上一翻。

说来奇怪，凡间说书人的话本子上，妖怪皆是吸食壮年男子的阳气，提升修为，或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人间妖闻录却是不同，记载之妖多是善妖，比如不惜一命换一命的狐妖，舍弃性命救心爱之人的鬼，或是那毅然决然放弃千年修为的蛇妖。

再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一名身穿白衣，美艳的不可方物之女子，若是硬要想起，也许是那日清明节一别之后吧。

后来令人欢喜的是，我与这白衣女子成了亲，结为夫妻，成了一对姑苏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我们一同济世救人，哦，对了，我们还开了一间药店，名字叫做保安堂，保君平安。

有一日，我遇见了金山寺的那个和尚，那和尚好生奇怪，硬是说我有慧根，要拉我做和尚，我家中已有贤妻，自然不依，谁知那和尚一听我已成亲，冷哼一声便离开了，不过这一切都在我回家见到娘子之后烟消云散，仿佛一见她，世间苦难皆无妨，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一定要和娘子恩恩爱爱，做一辈子的夫妻，不仅如此，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某个午后，我与娘子吃过午饭，小青也不知去了何处，我拉起娘子的手，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并非我与娘子无话可说，而是我心中所愿，便是与她永生永世，怕她不知，便要无时无刻的告诉她，我怕极了娘子会离开我，更是爱惨了她。

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个穷小子，书呆子，娘子是那么惊鸿，是那么惊艳，如同天下嫡仙人一般，偏偏爱上了我。

尽管后来从那天端午节之后，我知道了娘子原是千年白蛇精，原来是为了报恩于我，才与我成亲，我其实早就猜到了一点，娘子那般惊艳，岂是人间庸脂俗粉可比？娘子若不是仙子便定是妖怪，不过就算是妖也是定然是善妖！

这像极了早年间所读过的人间妖闻录。

后来偶然间我再次翻开人间妖闻录，既然不知不觉翻到了白蛇篇，也许是亲身经历，再次阅读，竟然有了别味理解，昔日觉得不值之处，现在觉得值了，昔日觉得不妥之处，现在觉得妥了。

后来越来越不对劲，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像白蛇篇所写之事，开始时只是大事情像，后来竟然已经精准到生活的琐事，我越来越害怕，因为白蛇传所写，最后我和娘子会因为一个和尚被迫分开，娘子也会被关进雷峰塔中，我也会出家当和尚。

我很害怕，虽然书中所记，我和娘子终会重逢，但是我一刻也不想与娘子离开，一刻也不想。说了一辈子，少一刻少一天便都不算。

我不顾娘子反对，不顾姑苏城中百姓不舍，带着娘子，丢下了曾经我与娘子一同经营的保安堂，也丢下了年少时的热血，悬壶济世的牌匾，与娘子远走他乡。

我不知我做得对错与否，只是后来我没有在行医救人，也没有和尚来找过我们，但是我与娘子每日都在一起，从未分开，我便觉得值得。

我只是爱惨了娘子，就算需要放弃所有，只要最后之人是她，一切便是值得。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离开姑苏城后，那本人间妖闻录也不见踪影，找遍了也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