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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梦覆(八)

陈情令:何以悲歌

蓝忘机嘴角微微抽动,道:“说什么?”

魏无羡垂眸有些垂头丧气道:“还能说什么,说你讨厌我呗,一言不发,一脸冰霜,你这么无聊,你们家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说着顿住,思考了一阵“也不是,你哥哥就很好啊,莫非你随你父亲?那如果你父亲也这么无聊,你母亲怎么受得了?”

蓝忘机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没有母亲”

魏无羡道:“没有母亲?说什么傻话,你还能是你父亲生出来的不成”说完就后悔,万一……老人家仙逝,当真口无遮拦……

魏无羡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冒犯了,抱歉……”蓝忘机低头轻声道:“无事”

魏无羡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我现在都快记不住他们长什么样了,是江叔叔把我接回莲花坞的……”说着撑不住,闭眼睡去。

见魏无羡没再出声,向旁边倒去,蓝忘机将人慢慢扶着躺下,魏无羡的领口滑出一枚小小的玉玦,挂绳已经断开,蓝忘机将东西捡起。

魏无羡灵力用尽,身上的法器几乎全落了,最后一件在蓝忘机手中,没有了遮挡,样貌渐渐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俊秀的面容,脸颊棱角渐无,端的是一副明艳少女模样,虽然满脸血污,头发散乱,依旧能看出模样十分端正。

蓝忘机惊在原地,手中玉似乎烫手一般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这一声仿佛砸在蓝忘机心上,将他整个人砸的动弹不得,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地上的人似乎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皱,口中不知喃喃说着什么梦话,大抵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面露害怕神色,手也无助的在空中挥舞,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蓝忘机不假思索伸手将人护住,待怀中的人安稳了些,又像洪水猛兽般瞬间撒手,退出好远,盯着地上一动不动魏无羡出神。

半晌,蓝忘机终于走回魏无羡身旁,伸手重新搭回手腕上,开始输送灵力。

魏无羡昏昏沉沉一直发着烧,说着胡话,终于在第二日,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喃喃道:“还以为真的回莲花坞了呢,原来是做梦”转头看了下周围,还是地底山洞,旁边是沉着妖兽尸体的水潭,中间隔着火堆,另一边是蓝湛,正在闭眼打坐,魏无羡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沙哑问到:“蓝湛,过了几天了”

蓝忘机道:“过了一日”

魏无羡不由感叹“真是难熬啊,也不知道江澄回去没,我好饿,想吃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还有莲塘的莲子……”一阵絮絮叨叨,蓝忘机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无人回应……

魏无羡道“好无聊啊,太安静了”

转头看向蓝忘机“蓝湛你不闷吗?你又是闭眼又是打坐,你修禅啊?”

蓝忘机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尚在发烧,需留存体力,休息”

见蓝忘机终于搭腔,魏无羡来了精神“蓝湛你终于理我了,等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带你去云梦玩儿,摘莲蓬射风筝,还有各式小吃”嘴中不停,强烈给蓝忘机安利了一顿云梦,见蓝忘机不答。魏无羡不免有些丧气,说道“我说这么多,你都不给个回应,简直是闷,要是江澄在就好了,跟他斗嘴也比跟你这样强,唉,江澄,你死哪里去了,赶紧来救我”

蓝忘机一树枝戳进火里,这一戳竟是带出了一阵剑意,火星纷纷扬扬、乱舞斜飞。他冷冷地道:“休息。”

“不是吧,蓝湛,蓝二公子,蓝二哥哥?我才刚醒,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清醒着的我?”

蓝忘机见火势稍大,将手中树枝放下,端坐着,又是一副端庄雅正的模样。

“你想多了”

魏无羡撇撇嘴,闷闷的说:“蓝湛,我好无聊啊,咱们聊聊天儿吧,你开个头”

蓝忘机道:“你过往都是什么时候休息”

魏无羡没想到这个开头就能把天儿聊死,无奈回答:“我的天……算了,聊胜于无吧。我在莲花坞从来都是丑时才睡,或者通宵不睡。”

蓝忘机道:“不检点,恶习”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一样啊”

蓝忘机道:“要改”

魏无羡抬手,将耳朵捂住:“我在生病,蓝二哥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上来就开训,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会唱歌吗?说的不行,你要不唱吧”

魏无羡只是随口一说,本就是消磨时间,没有指望蓝忘机搭理她,谁知沉默半晌,一阵轻柔的歌声传入耳中。

蓝忘机!竟然真的!唱了首歌?!

魏无羡刚才的聊天似乎将所有精力用尽,慢慢躺了回去,脑中轰鸣,轻声说:“真好听,这首歌……有名字吗”

没有听到蓝忘机的回答,魏无羡转头看着蓝忘机,视线模糊,人影晃动,似乎有声音,似乎没有声音,面色潮红,竟又发起了高烧。

再醒来,看到的不再是漆黑的潭底洞窟,也不是面若冰霜的蓝忘机,而是一块木板,上面刻着涂鸦,这是莲花坞她自己的房间。

江厌离见她醒来,将手中帕子蘸水轻轻擦了擦魏无羡的额头,笑道:“阿羡,你醒了”

魏无羡道:“师姐”

勉强爬起来,高烧退了,但是祛病如抽丝,四肢依旧无力,魏无羡道:“我……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江澄呢,蓝湛呢?”

木门一开,江澄手中端着一盅汤,喝道:“叫什么叫?”吼完魏无羡,转头对江厌离道:“阿姐,你煮的汤,我端过来了”

江厌离接过罐子,摆放好,盛了一小碗递给魏无羡,魏无羡结果道了声谢,转头对江澄说:“江澄,你过来”

江澄应言走过去,嘴不停:“过来干嘛,你跪下谢恩吗?”

魏无羡道:“这么久才来,你存心想弄死我啊”

江澄到:“你不是好好地躺在莲花坞吗?再说,从暮溪山到莲花坞,还要躲温狗,索性金子轩倒还算有义气,直接叫了金家的修士,我们挖了许久才将你们救出来,感恩戴德吧你”

魏无羡有些吃惊:“金子轩?对了,蓝湛呢?”

江澄道:“你将人烦了个够,我下去时候,蓝忘机与你的距离隔的老远,估计是烦透你了。还有,你身上的法器呢,还好没人看见,不然又得让人难做”

魏无羡道:“无所谓无所谓,蓝湛是在莲花坞,还是回他家了”

江澄看她一眼,眼中满满鄙视:“废话,不回他家来我们家干啥,当然回姑苏了”

这时江枫眠走了进来,见魏无羡醒了,笑道:“醒了?可还有哪不舒服”

魏无羡回答道:“没有,谢谢江叔叔关心”

将手中的碗放下,接过江厌离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又还了回去,江澄问道:“父亲,温家还是不肯将剑还回来吗?”

江枫眠摇头:“今日他们正在庆贺”

魏无羡不解:“庆贺什么”

江枫眠说:“庆贺温晁一人斩杀屠戮玄武”

魏无羡满脸惊讶,将被子一掀,身着中衣,就差惊讶到滚下地:“温晁?杀的?”

江澄嗤笑一声:“不然呢,让他承认,是你杀的”

魏无羡摆手:“简直不要脸,明明是蓝湛杀的”

江枫眠微微一笑:“可巧了,蓝二公子说是你杀的,这到底是谁杀的?”

魏无羡抓抓头:“江叔叔,其实我们俩合力,他主杀,我只是钻进龟甲内将妖兽赶了出去,比起蓝湛,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魏无羡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江枫眠夸赞道:“做的不错”

江澄在一旁酸酸的来了一句:“恭喜你了”

魏无羡心中好笑,想来是江澄又开始别扭,跟别人相比较“哎,江澄,多谢了,要不是你这么快找来,我或许就死在洞底了,可惜你不在,你在还能与我一起杀那个妖兽,还有还有,你不在我差点闷死,我说二十句都换不来蓝湛一句话,都快憋死了”

江澄道:“憋死你活该,你就不该逞强出头,你一个女孩子,知道多危险吗?”

江枫眠抬头看着江澄,说道:“江澄”

江澄一愣,才惊觉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立即低头不语。

江枫眠并没有因为方才的话而责备江澄,只是问道:“方才的话,你可知有哪些不妥吗?”

江澄低声道:“知道”

江枫眠接着说:“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有些话即便是生气也不能乱说的,说了就表示,你还是不明白江家家训,没……”

“是,他不明白,魏婴明白就够了”虞夫人严厉的声音传来。

虞夫人脚步飞快,人也如闪电般,立在魏无羡房内。

“江家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道不就是她魏婴吗?明知道闯祸,还要逞强,她不知道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吗?一天不消停”

江枫眠见虞紫鸢,漠然道:“三娘子,你来做什么”

虞夫人嗤笑一声,竟与江澄一模一样:“我来做什么?笑话,江枫眠,我也算这莲花坞的主人,我去哪,现在竟被人这样发问。江宗主可记得,这站着的和躺着的,哪个是你亲生的?”

江枫眠叹气,无奈道:“自然知道”

虞夫人冷笑:“既然知道,可知道又有什么用,这个魏婴,哪次不是闯祸,早知道,就应该禁足在莲花坞。去什么教化司。温晁还真能把蓝家和金家的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怎样,那也是他们命不好,怨不得旁人,轮到你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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