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

放假，在家见不到农，坤一直有些蔫蔫的，他有农的电话，却不敢打过去，他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更怕他发现了他的心思而疏远他。他对倾烟的痴心，他离得越近，看得越清

每次想他，他总是从网上找来各种祝福关切的群发短信，一个一个的编写出来，然后发给他，怕被人发现，他总是全部群发一遍，装作那关心不是特殊的，只是他顺手转发的。

接到农的电话，完全是坤意料之外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坤激动的几乎话都不会说了。他后来怎么都想不起农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直傻傻的说：“好，好，好。”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三九寒天，近日天气预报又说将要有雪，所以外头特别冷，地上有树上落下的残叶，踩上去便嘎吱嘎吱的响，街上行人不多，有也是行色匆匆的。天气太冷了，哈一口气都好像要结冰一样，坤穿了厚厚的棉衣戴了围巾手套还是觉得冷，他跺着脚，搓着手，站在凛冽的冷风中等着农。

他就在离坤几米远的地方，拿着手机不停地有说有笑，随便一打就是快一个小时。而坤，也傻傻的等了快一个小时，并且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倾烟去了老家的姥姥家里，姥姥封建，没收了她的手机，农为了能和倾烟说说话，每次都要拜托坤，电话接通后由坤请求姥姥转接，再轮到他去和倾烟说话。这份心意，不知道远在老家的倾烟有没有感受到，反正他坤是感受得很透彻了。

农的声音不大，但时不时发自内心的笑声还是传进了坤的耳朵，他心里难受极了，却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拒绝他的请求，还表现的很乐意帮忙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坤才能时不时的见到他，才能和他说说话，哪怕坤知道，他见坤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倾烟打电话，他也不舍得放过，暗恋一个人是卑微的，不是暗恋过的人，又怎么能懂？

一个多小时后，农终于结束了电话，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他走近了，发现坤脸上冻的通红，一时歉疚不已：“哎，我真是打电话就忘了神，应该像上次一样找个咖啡厅的，冻坏了吧！”说着，他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三两下给坤围上了。

坤的手紧紧的抓着还带着农体温的围巾，死死的逼着眼泪，逼着鼻腔里不住的酸涩，心里暗暗的想，比起他的心，这天气又算得什么冷？

一无所知的农还顾自沉浸在欢喜中，看了看时间说：“时间还早，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你今天陪我等了这么久。”

坤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不远的电影城去了。电影院里多是来约会的情侣，一双一对，来来往往，买票的时候，售票员以为他们也是情侣，给他们推荐情侣套餐，坤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情侣。”

不想站在后面的农走上前来，敲了敲坤的肩膀，指着目录上的情侣套餐说：“这个里面什么都有不用单买什么了，就这个了，是不是情侣有什么打紧的！”

选电影的时候，农很认真的看着一部部的简介，扫到这个说，“这个倾烟没看过”，看到那个又说：“倾烟肯定会喜欢”，他几乎口口不离倾烟，在坤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倾烟的想念和宠爱。与他的坦荡相比，坤觉得自己是天下最阴暗最谎话连篇的大骗子。他总是言不由衷的祝福着农，忍着如刀割的心痛调侃他们，做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让坤心酸，最后，坤选了一部孩子们才看的动画片，努力装作大方的样子说：“就看这个吧，别的你就可以和学姐看了。”

农取了爆米花和水，笑眯眯的对坤说：“这学弟真懂事，亲的都没你好了。”

坤扯着嘴角笑了笑，半晌，他吸了一口气说：“会长，以后你和学姐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伴郎吧。”

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到这个，片刻后咧着嘴笑了笑，大方的回答：“好啊！”

只是提到倾烟而已，农的笑脸已经温柔如水，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感情，哪还有他蔡徐坤什么事呢？坤想，这辈子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农的爱人了，做伴郎也好，至少是除了新娘以外，他能做的，离他最近的人了。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吗？

农真心把坤当弟弟，有什么好事总爱叫上坤，也曾不止一次暗暗的安排饭局给他介绍女朋友，都被他四两拨千斤，滴水不漏的拒绝了，每次失败，农都会拍拍胸脯豪爽的对坤说：“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光大娶。”

换来倾烟鄙夷瞅他一眼，“会不会说成语啊？什么风光大娶，跟风光大葬似的。”

话说完，三人就会一起笑起来。只是不同的是，两个笑容是甜的，剩的一个，是苦的。

坤就这样以弟弟的身份待在农身边，是他们二人的小尾巴。倾烟很好很好，和农也很般配，一切就这样吧，如果一切真的可以就这样的话。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其实只是个没什么正式明统的节日，到底自哪由来也没什么人有空去研究，只是情人之间的节日本来就少，多一个便是一个。时值周末，农和倾烟理所当然的要去约会，坤寝室所有的少年都恋爱了，都要出去，农知道后把他也一起带了出来。也没流行多久的节日，却能让商场餐厅甚至街道两旁都张灯结彩，路上接踵而至的是一对对柔情蜜意的情侣，农牵着倾烟，坤跟着倾烟。三人行，怎么看怎么奇怪。

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今天坤一直觉得很尴尬，自己未免也电灯泡的太明显了，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怕扰了他们二人。

吃过饭，三人在路上随便逛着，广场上人很多，中心喷泉四周的台阶上坐满了人，大家都短暂的歇息，赏着这霓虹灯装点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情侣们有的在拍照，有的拥抱在一起低声说着话，不管是怎样的情形，只是装点着这柔和的夜色。

有卖花的小女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见着情侣就过去抱着男孩子的腿，这日子特别，几乎每个男孩都会掏钱买下这“昂贵”的玫瑰花，送给身旁的女友。坤见时间晚了，快要到回学校的时间了，便寻了上厕所的借口和他们分开了，约定了地方集合。

坤一个人在商店里转悠着，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想着拖延时间，给他们一点空间，好歹也是个情人节，总得让他们独处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坤才回到约定集合的地方，他抄了一条近路，从写字楼的廊下穿过，还没转弯，就听到转角另一边倾烟和农低声说话的声音。

只听倾烟抱怨道：“你觉不觉得我们最近都没有二人空间了？你好像好久都没有和我亲近了，你是不是对我感情淡了，故意带着坤的？”

农听她这么说，笑了起来：“怎么，咱们淡定的倾烟也会抱怨？”

“讨厌！”

“欲求不满啊？”农调笑：“原来是抱怨我好久没亲近你了？”

倾烟恼羞成怒，大声喊道：“陈立……”

最后一个字消失了，消失在了农的嘴里。坤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就着廊下微弱的光，他看清了不远处两个人的身影。农旁若无人的亲吻着倾烟，那样难分难解。坤仿佛心碎成一片一片，他本以为这么久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他也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练得无坚不摧。原来不是，他还是在乎的，而且在乎的很。

坤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这一刻，只有手上更痛，才能分离一些心上的痛。

很爱很爱一个人，才会爱得没有自尊，爱得乱了阵脚，爱得狼狈不堪。

坤再也看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往车流拥挤的马路跑，随手招了出租车便钻了上去。出租车里没有灯，暗暗的，只有时不时一晃而过的路灯光点忽闪忽闪的滑过他的脸庞，他的眼睛明明看着车窗外一直后退的风景，眼前却只有农拥吻着倾烟的样子。

他蔡徐坤到底算什么？彻头彻尾一个多余的人，他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人家让他跟着是客气，他怎么就当了真？他逐渐适应了车内的黑暗，可眼前仍是持续的一片水汽，仿佛失了焦的照片，一切都变成了斑斓的光点。他一直哭，哭得竭力仍是停不下来，竟是那样的委屈。

那一刻，他是那样的想妈妈，如果妈妈还活着，至少这一刻可以抱抱他的，这一刻他只想有个人抱抱他，仅此而已。

他一个人回了寝室，原本以为寝室没有人，却不想约会的几个都回来了。给他开门的是寝室的大哥，原本脸上挂满了笑容，一见坤哭成那样，立刻噤了声，大家也默契的不再说话。楸在洗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的说：“蔡徐坤你这个没良心的货，我们几个怕你一个人孤单，全都回来了！结果你居然给我回最晚！”

说着，一边擦着脸，一边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直到他走近了才戛然而止。

他挥了挥毛巾，对寝室其他的兄弟说：“大家睡觉吧，这灯开着眼疼。”

大哥沉默的关了灯，大家都默契的上了床，谁也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坤在黑暗中洗漱，最后一个上床，他刚躺下，就听到楸状似无意的说：“那人，其实真的不咋地。”

坤知道楸在说什么，也知道这就是他的安慰方式，身体感觉慢慢有些回暖，那些化不开的委屈也舒展了些。他侧躺着，对着墙壁，手握着拳压着心脏，仿佛在保证一般，他对自己说：蔡徐坤，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了。

他唯一一次的任性引起了农的注意，第二天他一下楼就看到了农，站在楼下的树下，身影绰绰，来来往往的姑娘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面上也显着疲色，和坤倒是不相上下。

坤晚上哭了很久，整个脸都有点肿，农一见他这样眉头便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坤摇了摇头，而后看着自己的脚尖：“昨天落枕，没睡好。”

农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的温和：“昨天你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你电话还关机了，急死了。”不含一点点责备，只能让人听到真切的关心。

坤又心软了，昨夜催眠式的精神建设一点用都没有，看着他的那一刻就开始破功，就像溃堤的大坝，闸水倾泻而出，他早已抵挡不住心底的情潮。爱一个人就是会让人卑微如斯，哪怕是一点点的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的烈火。

“没去哪，就走散了，找了半天找不着就回寝室了，手机没电了，回来太晚寝室又熄灯断电了。”仿佛一切都合情合理，叫人抓不出破绽。

农见他没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说完，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什放在蔡徐坤手中，是个兔子玩偶的手机挂饰，他高兴的说：“这是礼物。”

“什么？”

“昨天买的，”他指了指小兔子：“你看着兔子戴的围巾，你也有一条，觉得很像你就买了送你了。”

坤的手觉得一片熨热，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只小兔子。

“我先走了，找了一晚上，早上才回，我回去睡觉了。”

“嗯。”

……

看着农离开的背影，再看一眼手心的兔子，坤觉得难受极了。那兔子围着的围巾他没有，他曾戴过一条类似的，但那是有一天因为太冷，他随手围了楸的，只戴过一次，他便记得了，叫他怎么能不投降？

只是这么小的一点事而已，到底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可是他却偏偏欣喜若狂。老天啊，谁能教教他，到底该怎么放弃？

坤一直没能狠心抽身，便只能痛苦的做着小尾巴，跟着农，做他们坚贞爱情的见证者……

生日快乐，软糖奶茶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