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化好了吗?”爱玛丽丝老师在我旁边问。此刻的我们在教堂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作为新娘的青柳阿姨到哪儿去了,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 爸爸正站在教堂正中央,用有些蹩脚的英语与来自英国的神父交谈着。
“还没。”我收回视线,小声地回答。
“啊呀!这可怎么办?马上就要开始了。”爱玛丽丝老师有些着急,“我带了你半年,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些磨蹭。好了,话不多说,我简单帮你化一下妆吧。”说着,爱玛丽丝老师从包里拿出了各种化妆品,在我脸上疯狂涂抹着。
旁边传来管弦乐团调音的乐声。爱玛丽丝老师听到这阵嘈杂声之后更加着急了,涂抹的力度和速度也均有增加。
“这么下去,那张还算漂亮的脸会坏掉的哦,美丽的女士。”一个温柔但却有些冷漠的少年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我回过头,一个长相清秀而且英俊的少年就站在我身边——栗色短发柔软地留着,微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了那双炯炯有神的咖啡色眼睛。一身白色燕尾服,搭配黑得发亮的皮鞋,一眼看去没有任何违和感。
秋森月就这么冷漠地站在一边,用冷漠的语调对我说:“哟,又见面了,秋梅。”
我只是盯着他,没有回答。他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移到爱玛丽丝老师的身上,用标准的法语说:“Bonjour, belle dame.”(你好,美丽的女士)
“噢,月森先生(注:法语语言习惯,男性不管年龄大小,一般都称呼为“先生!)倒是来帮帮忙啊!我一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是没办法画好一个非常精致的妆容的。”
“哈?让我来帮她化妆?”秋森月用力摇了摇头,“做不到的。”
“否则这个粗心的孩子会赶不上演奏的。”爱玛丽丝老师说。
“我帮她演奏吧,而且秋梅还得当花童吧。”秋森月说。
“我……不需要当花童。”我小声说。
“为什么?”刚刚蹲下来看谱的秋森月抬头问我,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青柳阿姨叫了她的外甥女来帮忙了。而且我也不想去……”我小声说。
“毕竟是自己父亲的婚礼吧。”秋森月说,“那青柳小姐的外甥女是……”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川野樱奈。”我回答。
“果然是她……”秋森月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她怎么了吗?”我问。
“没事。”秋森月站起身来,手里还提着我的琴盒,“就先让我替你演奏吧。”说完他提着我的琴盒走了。
爱玛丽丝老师目送他离去之后,叹了口气:“那我们就慢点儿化吧,相信月森先生,他虽然才十岁,不过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小提琴演奏者。”
“嗯。”我轻声回答。
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他的演奏呢。半年前他听过我的演奏之后,我就一直很好奇。一个能评价别人的演奏的人,一定有着相当高的演奏水平。
我望着秋森月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一个是小提琴家,一个只是个普通的初学者。果然我应该早点遇到青柳阿姨吧,这样,这个善良的人或许会很喜欢妈妈,或许那天陪迎春去玉蝶湖的就会是她,然后妈妈就不会……
我摇摇头,甩开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妈妈说过,不能对他人有恶意的想法和行动。
爱玛丽丝老师为我化完妆后,又帮我梳头。进到教堂参加婚礼的人越来越多了。一看基本上都是业界有名的音乐家,亲属似乎没有多少人呢。
大家迅速落座,婚礼开始了。
乐团的声音率先焐热了会场。看来我最不愿发生的一切终于发生了。青柳阿姨手中拿着艳丽的花束,满脸微笑地向主席台走去。身旁搀着她的应该是她的父亲吧。前头撒花的小女孩,看样子应该比我小一岁。她穿着雪白的衣服,手中拿着花篮。男花童是我的小堂弟——秋宜年。
我正一脸忧伤地望着正幸福微笑着的爸爸和青柳阿姨,心中的忧伤无限升华。
好想哭啊,好悲伤啊。我强压着自己悲伤的心情。
“要微笑哦。”妈妈的声音此刻响起。
我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着短袖连衣裙,头发微卷的女子微笑着站在我面前。
“?!”我猛地瞪大了双眼——是柳树下的那个女人!仔细一看,原来她只是穿了一件接袖的长裙,红色与肤色布料拼接在了一起。
“你看。”女人手指向另一边。秋森月站在指挥旁边,拉响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