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都是大一的菜鸟，天南海北经历不同，连酒量也是参差不齐，害怕出现酒过三巡各自醉倒的惨烈景象，部长只点了一瓶白的，另叫大一孩子们用扎啤厮混。张起灵是部长私底下钦定的接班人，只等临近换届的时候和副部通个气，到时候直接禅位转正。部长心思就算不说，副部也明白了九分。张起灵做事靠谱话不多，属于实干类型，一张俊脸也是社团拿得出手的一面旗帜，来年社团招新百团大战之时必然是活招牌。同年级的部员们也都怀着玲珑心思，同事同窗之谊再加上未来部长的身份，很快把张起灵敬酒敬到上头。

　　有点昏昏沉沉的张起灵只想倚桌而睡，可场面上过不去。再加上有能说能笑的女生提议做游戏，张起灵更是只能打起精神作陪。

　　游戏是亘古不变的经典——真心话大冒险。

　　“1”“2”一人拍手不言。

　　“4”“5”又一人拍手不言。

　　“7”“8”……“11”“12”。

　　众人都向说出12的人看去，那是个活泼的男生，叫齐羽，平日是个开心果的角色。齐羽收了眼中的诧异，和大家一同爆笑起来。“出错！”“错了！”“要罚，哈哈。”哄笑一阵却是在如何惩罚这件事上各执己见。部长撩了撩耳边卷发，笑道，“不急，一会儿等着和下个犯错的一起罚。”

　　于是游戏继续。

　　“13”说完张起灵并没觉得不对，继续神游。副部噗嗤一声笑出来，倚倒在部长肩上，两人笑得不能自已。一经带头，大家也都笑了个痛快，“说好不能说3和3的倍数，你怎么把13说出来了？”齐羽敲着筷子笑道。

　　张起灵这才回神，看着这坐在自己身边男生的笑脸发愣。

　　“得了，一块罚了吧~”副部理了理衣裙，正襟危坐，“你们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我们要听齐羽和张起灵到底都暗恋谁~！”部长带头起哄。

　　“咦~~不干，齐羽暗恋谁那是路人皆知，不能罚这个！”有人冲齐羽眨眼，齐羽貌似脸红了一小下。又有人建议齐羽和张起灵来个交杯酒，一时间各种稀奇古怪的惩罚满天飞，最终部长拍板，命两人各自给手机通讯录第一个号码打电话表白，表白方式随便，不过要全程开外放。

　　齐羽脸白了一下，张起灵闷了口扎啤道，“我先。”

　　于是十几个脑袋围成个圆，齐刷刷盯着桌上张起灵的手机。

　　Anoxia.

　　好奇宝宝们百度了这个单词也没想明白谁会让张起灵起这么个备注名，一时间窃窃私语，又在电话接通那一瞬间集体噤声。

　　“喂？”电话那头压抑着嗓子，像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不过是个男声，众人多半有些失落。

　　张起灵踌躇了几秒没言语，组织了一下语言，轻道，“吃晚饭了吗？”

　　咦？这种互相之间很熟很亲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副部饶有兴致地和部长对视了一眼。

　　“啊？吃了，你呢？听你那边不是很闹，是聚餐结束了吗？”吴邪听到是张起灵的声音错愕了一下，把思维模式从微积分和欧拉公式切换到人间烟火。

　　张起灵把桌上人扫了一圈，自举起酒杯和旁边齐羽的杯子碰了个响，答道，“还没完，正在喝。”众人见状，纷纷碰杯，一时间又恢复了小规模觥筹交错的气氛。

　　“吴邪。”

　　“嗯？”

　　“我想你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起灵无奈听着众人死命压抑的笑声，把手机拿得远了些。众人见状又憋了一口气，坚持听完，示意张起灵继续。

　　于是又道。“吴邪。”

　　“啊，小……哥？”

　　“我爱你，吴邪。”

　　吴邪错愕了一秒，然后听到了电话那头排山倒海而来的笑声。

　　空荡荡的外文书库里，远道而来的声音以电磁波的形式穿越了夜空，投身这个孤独寂静的角落，在他的耳边转化成了一声声刺耳的笑。

　　是在……戏弄我吗？

　　“吴邪？”张起灵听不到吴邪的反应，“吴邪？”

　　齐羽见张起灵神情不对，一时间没摸着头脑，下意识冲电话帮张起灵解释，“那个，吴同学你不要生气，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都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张起灵直接抢过手机关了外放，起身柔声安慰什么。

　　齐羽愣住了，话被硬生生打断，视线恍惚在张起灵身上，失了焦距。

　　他看到张起灵一直在向手机那端解释，听筒片刻没有离开过耳朵。

　　他看到张起灵冲部长略点了头就冲了出去，白色衣角消失在包厢门口。

　　他看到部长和副部相视而笑，笑得别有深意，然后一起看向了自己。

　　她们说什么？

　　“齐羽，我们继续，打电话吧，轮到你了。”副部重复道。

　　打电话？

　　呵，打给谁呢？

　　打给，自己通讯录上第一个，那个十七划的名字吗？

　　那夜部长并没阻止，任凭齐羽吞了一晚的白酒，直到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