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昏暗像是阴阳交界的一道屏障,隔开山上和山下。
H市的夜色对漫漫来说像一幅久违脱色的水墨画。苍冷的月光下,枯树的枝桠在风中延伸。山下遥远的灯光照不暖山上悲凉的坟墓。
珀色的月光下她如泼墨的长发整齐的顺在粉色的大衣上。漫漫逆着月光孤身站在新买的两处公墓前。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黑色的眼眸透出一丝寒意,她冷漠的牵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在夜色和墓地的衬托下显的有些诡异。她轻启朱唇:“吴恺,鹿瑶,这以后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她的心里早已成坟墓,里面住着未亡人。
漫漫转身面向铜钱似的月亮,靠着硬冷的石碑坐下。从白色的烟盒拿出一支烟含在唇间。她依旧记得这是乔美喜欢的牌子的香烟。叫茶花。如今她也抽这个牌子的香烟。大抵是因为以前的旧烟盒上有两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缘故。
漫漫想起这句诗时,觉得是个讽刺的玩笑。她向有冷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独自凄凉的笑着:“等这支烟灭的时候,我也该下山与你们见面了,而你们也该被葬在这里了。”她指缝间垂下很长一截烟灰,风轻轻一吹便散落了。
一小团猩红的火焰在黑夜里照亮她天真的眉眼。漫漫的脸像一朵白瓷塑的花。没有表情,没有生命。硬冷的,漠然的。
她松手,照片带着被燃烧成黑色灰烬的余烟飘飘洒洒垂落在地,被风散尽。
山上慢慢飘起无边无际潮湿的薄雾。漫漫步履匆匆向山下走去,消失在仿佛度了一层薄薄轻纱的水墨画中。
城市的像是永远不会散戏的舞台。欢愉、疼痛、寂寥、喧嚣被人们演绎的淋漓尽致。岁月与梦想斑驳在浑浊的空气中。无止境的膨胀发酵,直到破碎。只剩下堕落的欲望…
从一幅单调沉默的水墨画过渡到热闹浮显的水彩画。漫漫缄默的感受华灯下人潮涌动的街景。有情侣亲吻的暧昧,有醉汉骂街的堕落。有小贩不辞辛苦的叫卖声。有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凄苦的乞讨声,还有孩童清澈纯真的嬉笑,和汽车疾驰而过的呼啸声…
人声吵杂。路人渐渐散去。繁华过后总是荒凉的让人心痛。漫漫站在一家前几天刚开业的名字叫“K”的百货商场前。这家商场开业的那天,漫漫在花店定了一盆叶子嫩绿的山谷鸣,让花店小弟送去。虽然商场的老板并没有发请柬给她。
那天她就缩瑟在路边的一辆贴着墨黑色的车膜的吉普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后视镜里一切。送花小弟刚从商场出来,后面就跟出一个穿着讲究身材挺拔的男人手里还抱着那盆山谷鸣。漫漫认的那人,他是商场的老板吴恺。一个在漫漫心里根深蒂固的人,虽然有许多年未见,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吴恺和花店小弟在说着什么,花店小弟摇摇头,骑着送花的小车离开。只剩下吴恺孤独的站在那里,怅惘心酸的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漫漫凝视着后视镜冷笑:“吴恺,好久不见!”语气多了几分轻蔑的味道。车子开走了,后视镜里的人也不复存在…
此时的她依然是笑着,眉眼却是冷的。她望着“K”这几个英文字母的银白色灯箱幽幽的说:“K,我们马上就会见面了。”
风空荡荡的吹过来。漫漫在街道的拐角处找到叶蝉说的那家法国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