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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apter 16.顾予章

怅归

世上有一座空城,城里无人。

那城里有什么?

鬼啊

你莫吓我,是什么鬼?

被人心吞没的鬼。

你知道一座城吗?

那里没有人,也很冷,很黑。

那城里,有一个小孩儿,她满大街的找爹娘,可她找不到。她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崩溃大哭。她找不到肩膀来依偎。她用手抹干眼泪,狠狠的踹了身边的大树。

天亮了,日光破晓,她出了城。

世人见她从城里出来。纷纷惊恐。大人抱走小孩,小孩朝她投石头、菜叶。

她不明就里,被砸了许久。

有人骂她,也骂她的爹娘。

说是她的爹娘让这片土地贫瘠,让人平白牺牲。

骂她是妖女,骂她贱,不要脸。说她今后必会为祸家国。

她争辩,不愿让人毁父母清誉。

纵使时光短暂,可她仍记得,她的母亲,姓林,双木成林的林,是个善良大方的女子。

她的父亲,高大俊朗,似乎是朝堂手持重权的官员。她们不似寻常夫妇一般恩爱,可也相敬如宾,父亲爱民如子,时常不在家中,母亲倒也无怨,常常拿月钱买食材,在府中熬制,送与城门,本无心之作,倒搏了一声赞美。

她捡起小孩扔她的石子,狠狠朝诋毁她爹娘的人扔去。

不一会,人群散了。仍有人愤懑不平,骂她一家都是孬种。

那时,她发誓,她一定不会原谅这些骂她,骂她爹娘的人。

她拼着一股劲,努力活下去。没人愿意施舍她,给她饭食,给她水喝,她就喝河边的水,吃人丢弃的饭。她从骄矜的闺门小姐到混迹市野的女混混。

她从来不让自己哭,所有的苦都自己咽。她为了活着,拼命努力。她没钱,见到好吃的好玩的,也只能咽咽口水,把欲望憋回心中。

面对世人的恶意嘲讽,她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她开始收敛脾气,不与人争执,再看不过眼的事也强硬的逼迫自己看,生怕自己也落入这样的境地。

长着长着,到了十四岁,被自己一直以为死了的爹爹接到江南,像在城里一样,仍有一座府邸,也有一对夫妻,男子仍是她的爹爹,发斑白,背也微驼了而女子……却不是她的娘亲,是一个美丽慈祥的女人。

她被好米好水的养着,封了群主,无人敢得罪,只是并不快乐。

她担起了世子的责任,开始拿起兵器,不再畏惧他人的流言蜚语。练成了一颗金刚心。

十四岁的她,结识了比她大一辈分的青年将军,明明容颜出众,身份尊贵却迟迟不娶,连待妾都没有。她们成了莫逆之交,将军教她兵法,教她习武,将她带上战场,与人厮杀。

她随军队出征,护国卫家,可她的家无一人把她当家人。

曾经把她当家人的人儿,如今确是不知去了哪里,是远在天国,还是近在身旁。她都不知。

她的及笄礼,隆重而华贵。在江南如此规格,到如今也不过她一人而已。可在这及笄礼上。有人告诉她,曾经她待过的那座城,是她的父亲拍案决定放弃的。

人心是一座跨不去的大山。

人的偏见,如果分量足够,也可以把人压死。

当人没了心,那也和鬼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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