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超住在老城区里，都是没拆迁的老房子，路上堆着三两排破旧的瓦片，杂草中斜立的电线杆，影子落在地上都是交错纵横的。丰楚轩把牛超从到楼下，有几声犬吠，还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明天见？”
“嗯。”
牛超踮起脚，伸手环住了丰楚轩的脖子，鼻尖碰到一起，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怎么样，我学的……还挺快的吧。
牛超得意的想着，嘴角又忍不住向上翘。他甩开丰楚轩，头也没回往楼道里奔，因为是声控灯，牛超每上一层都会吼一声“那得吧！”，高脚的靴子踩在楼梯上啪嗒啪嗒的响。
丰楚轩没走，就站在楼下看着一层又一层楼隔着落满尘灰的窗纱散出一团暖光，每一层，好像就是几个台阶的功夫，牛超每上一层，都会站在窗台上朝他挥手，笑起来像个孩子。
丰楚轩舔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
他和老头就住在顶层。站在最后一个窗台前，他和丰楚轩也只隔了四层楼的距离，他很想现在就跳下去告诉他别走了。
但是……他男朋友是警官诶，他明天还要上班。
牛超想了想，突然开始在他的裤子口袋里各种摸索着，丰楚轩看不出他在干什么，就听见对面大声喊道：“这些都送给你了，想抽烟的话，就吃一颗吧。”
漫天撒下来的水果糖，丰楚轩只接到了几颗，其他的落在地上，围成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圈。
他想，今晚的梦，应该会很甜吧。
丰楚轩拆开一颗糖的塑料花纸，把糖投进嘴里咂巴了一下。
小朋友，亲吻可不止这一种啊。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还没进门，就听见老头在吼。
自从老头决定金盆洗手，脾气就越来越臭了，大概是成天呆在屋子里没事做闷的。牛超被老头捡回来的时候，一直恭恭敬敬的叫着他一声师父，十七岁那年，他开了一个商业巨子的保险柜，做得干净漂亮，没留下一点线索和痕迹就算是出师了，之后就一直叫老头，老头道上的名号叫白狼，但也就在电话里听过几次。
牛超打心眼里明白，老头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
“有事。”他拿了件睡衣，一只脚试了试水温，便躺进了浴缸里。
“臭小子！我让你买的酒呢？”
“啊？哦哦，我手机没电了……刚看到。”他拿起手机翻看着未读信息，接受了丰楚轩的好友邀请。
老头又骂了他几句，水声太大了，他没听见。擦头发的时候，他听到了手机的提示音，是丰楚轩发来的信息。
晚安。
只是两个字，却能让他笑着在床上滚了一圈，头发湿漉漉的打在床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他打开抽屉，数了数他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现金可以花。他答应丰楚轩不偷只是暂时的，老头花钱如流水，而且，牛超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摊牌，说自己爱上了一个警察。
加上昨天老头给他的十万，一共十六万。牛超和老头一样，手里都留不住钱，换成现金也是防着条子顺着户头查到他们。
这么一想，牛超撇了撇嘴，想要画画的兴致都减了几分，翻着丰楚轩的朋友圈，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的很沉，拉开窗帘才知道已经快到中午了。
和丰楚轩一起吃早饭的机会都浪费掉了。
牛超难得叹了口气，套上了件浅绿色的衬衫。他偶尔也会在意自己的样子，想到要见丰楚轩，又转回屋里在右耳上带了单只的小银环。
他知道丰楚轩在上班，距离午休的还有一段时间，他从抽屉里拿了两万块，准备先去警局附近的福利院看看。
“妞妞我想吃糖！”
“我也想要！”
牛超被一群小不点围着，他们的小手只能勉强够到他裤子上的口袋，抓得他有些痒。
“妞妞都把糖给一个大哥哥了。”牛超笑眯眯地解释着，他对小孩子好像格外的有耐心。
“妞妞是坏妞妞。”有一个小不点似乎并不满意牛超这样偏心的做法。
牛超也不计较，抱起他就举过头顶转圈圈。
惹得其他人小不点好生羡慕：“我也要妞妞抱。”
“那你们叫我一声哥哥听？”
妞妞？丰楚轩刚从所里出来，转了一个街口就听到一群小不点叽叽喳喳的围着一个漂亮的男孩。
逆着熏风与日光，这是他爱的男孩儿，从发梢到脚尖都在闪着亮光。
丰楚轩不想破坏掉这样温馨的场景，他不像牛超这么会哄小孩子，有时听到孩子哭都会觉得头痛，所以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溜进福利院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牛超和一帮小不点们玩闹。
“丰警官也过来看看孩子们吗？”李院长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刚调到这片报道时候她也是见过的。
“嗯过来看看…这人是？”
丰楚轩突然觉得，自己对牛超的了解，其实并不多，有时酷酷的很嚣张，有时又会做一些很孩子气的举动，有时又像只小奶猫似的乖巧的不像话。
总之，牛超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平添了很多意外的惊喜。
“牛超这孩子，经常会过来陪小孩们玩的，我们院的这些孩子又喜欢他，几天不见就要喊着找妞妞玩，牛超是个好孩子啊。”李院长感叹道，她见丰楚轩似乎挺关心牛超的情况，连带着捐钱的事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其实他能多来看看孩子们，就已经很好了。”
两万？丰楚轩有些疑惑，他没想到牛超出手还挺绰的。
“哎——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牛超朝他这边喊道，丰楚轩也不知道牛超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他走过去想要摆手拒绝，就看到牛超的鼻尖上，沁着一点汗珠，脸也有些泛红了，视线停留在他的喘息和滚动的喉结，就移不开了。
夏日的某个悸动的瞬间，是没有风的，他身上的血液和细胞都在燥动着提醒他，他想要立刻占有牛超。
犯什么混！这么多孩子还在这儿呢！
丰楚轩在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走啦，哥哥带着妞妞给你们买糖去。”他揽过牛超的腰，轻轻掐了一把。
啧，这么细的腰，这人到底是有多瘦啊。
牛超听见他的小布点们在后面跟了几步，有些不舍的喊着妞妞。他有些不满丰楚轩一过来就把他拽走，但现在也不敢招惹身边这位，刚才丰楚轩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露出对自己最原始的占有欲，他是看到了的。
那灼热的目光，快要把他烧着了。
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牛超在恋爱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两个人从确立关系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晚上，他琢磨着……是不是太快了？
要不下午先去买个碟片学习一下经验？
“妞妞。”
牛超想得正入神，听见丰楚轩这样叫他，还自己乐了一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还有别人这样叫过你吗？”丰楚轩扬着头，轻笑了一声。
“应该……没有了吧。”牛超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只有小布点们，会奶声奶气的这么叫他。
如果有别人敢这么叫他，那这人得离死不远了。
但是丰楚轩是不一样的。
他叫我妞妞的时候，眼角的笑都带着宠溺诶。
是的，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这个词可以用在他身上，是丰楚轩给他的机会。
“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啊？呃……可以啊。”牛超转念一想，又道：“诶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啊，就……私下里叫叫就行了。”
怎么说他也在这条街上混了这么些年，玩涂鸦和跳popping的时候都都认了几个关系好的，若是被他们听见他男朋友这么叫他，还不得当场头给笑掉。
丰楚轩噗嗤一乐：“那叫什么？牛总？牛总手头挺阔啊，出手就是两万。”
丰楚轩在暗暗观察他的反应，牛超知道，他在试探他。
“算了，你自己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牛超推了他一把，赌气朝前快走了几步。
他见丰楚轩没追上来，有些失落又后悔。
可下一秒，背在身后的手又被那个人紧紧握住了。
交缠的十指，让温热的掌心，湿的像海。
牛超低着头，闷声问道：“你饿不饿？”
“还成，一会儿随便吃点吧，看你瘦的。”丰楚轩说着又在牛超的腰上掐了一把，他知道牛超的腰部很敏感，顺着肋骨摸下去，凹下去的腰线有一块软肉，戳一下都会颤的。
他本来还想去他们家楼下的那家面馆的，那是他和牛超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但又想到牛超可能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干脆作罢，看看牛超平时爱吃什么自己跟着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十指交扣，藏在背后，似乎谁都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牛超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震动，松开了丰楚轩的手去掏口袋，不耐烦道：“知道了，带酒。”
还没等那边说完，就撂了电话。
“前面那家烧烤店，是新开的吧……看起来还挺不错的。”牛超也饿了，挑了挑眉看着丰楚轩。
“走着？”丰楚轩的手不自觉的搭上牛超的肩，眉眼间露出温柔的笑，都飞扬在风里。
“那得吧！”
眼前这个男人， 眼底泛起的温柔都是给他的，牛超心情又莫名变得很好。
哪怕，只是此时此分。
也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某年某月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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