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深秋,山庄后院中的枫叶全红了,成片成片的枫林,美得惊人。堂哥派家丁带消息来,请她和姐姐回山庄小住,她正愁在山上闲着无聊,欢天喜地应允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堂哥让她们下山,其实另有目的。
身边的丫鬟们好久没下山玩了,各个都很兴奋。她带着她们在枫林中一边奔跑玩闹,一边挑捡最红的枫叶。玩得正开心,阿汐急匆匆跑过来。
龙套大喊:“不……不好了……二,二小姐……”
宁若“怎么了阿汐,你慢点说。”
龙套“大,大小姐她……公子,公子……”阿汐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个急性子,等不及阿汐静下心来把话说完,将手上的枫叶一扔,急急忙忙跑开了。夕阳西下,将半边天映成了火红色,晚霞绚丽,被她抛起的红叶在空中飞舞,美丽如斯。
她气喘吁吁跑到前厅门外,刚要进去,不经意间听到了堂哥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澹台明宇“薛公子这是何意?”堂哥的话中似有不满。
龙套那人道:“大公子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薛某的意思。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我不能娶令妹!”
澹台明宇“哦?可能在下记性不好,两个月前,不知是谁跪着求我把阿谧下嫁于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照顾阿谧一辈子。这个人,不是薛公子你吧?堂堂薛家大少爷,岂会这般言而无信。”
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屋子里那人是江湖四大家之一,通州城薛家的大公子薛庆,也就是两个月前跪在堂哥面前,发誓要一辈子对姐姐好的男人。
两个月前,她和姐姐尚住在山中,这件事是从堂哥的丫鬟秋儿那里听来的。秋儿为了讨好她,绘声绘色把全部过程描述了一遍,其中提到最多的,无非是薛庆有多么多么英俊不凡,多么多么仪表堂堂。这把正在家中做客的葛天行气得不轻,王源喜欢姐姐也不是一天了两天的事了,可惜姐姐始终视他为兄长。
听秋儿说完之后,她心里还是替姐姐高兴的。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肯跪在堂哥面前求他把妹妹下嫁,可见他是真心对姐姐好。
可谁曾料到,就是这样一个为姐姐不惜抛开膝下黄金的男人,现在却跟堂哥说,他不能娶姐姐!这才仅仅过了两个月啊!
气愤之余,她更多的是纳闷。于是继续往下听。
龙套薛庆说:“这事的确是薛某做得不对,请恕……”
澹台明宇“薛公子多虑了。”堂哥打断他,“其实阿谧也反对这门亲事,跟我闹过好几次,我正愁不知如何向公子开口。如今这样正好,所幸我没有及时把这件事公布,公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毕竟女儿家名声重要。”
龙套薛庆松了一口气,忙道:“那是自然,只求大公子和小姐不要怪罪。”
澹台明宇“在下有一事不明,希望薛公子解惑。不知公子为何这么快改变主意?”
龙套“不瞒大公子,薛某已有心爱之人,是芳华谷的水绿,水小姐。”
在门外偷听的她身子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水绿——她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芳华谷大小姐水绿,美艳无双,石榴裙下拥有无数为她倾心的男子。
可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因为水绿有多美,而是因为水绿一直把姐姐当成对手,总喜欢和姐姐对着干。这次的事虽是薛庆薄情变心,可她心里对水绿的成见又深了几分。
她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正失神,不知何时薛庆已经告辞出门了,一转身,刚好看见站在门口的她。四目相对,她尴尬极了,生怕堂哥会数落她,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
薛庆愣愣地看着她,却又不似看着她。他的目光从她身边绕过,径直看向她身后某处。她一回头,这才发现姐姐竟然站在她后面不远处。
初次见到姐姐,薛庆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艳,有尴尬,也有愧疚。不过他最终只说了一句“小姐,抱歉了”,然后从容离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堂哥刚才那番话显然有些夸张了,姐姐虽然不满堂哥擅自做主把她许了人家,但也只是抱怨了几次,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毕竟对方是天下不知多少女子想嫁的薛家大公子;毕竟那时候姐姐所爱的男人展云鹏还没有出现……
开口,话却挂在嘴边迟迟出不来。
澹台宁谧姐姐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不娶就不娶呗,反正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这种见异思迁的人,早就好走了。”
她和堂哥都接不上话,傻愣愣站着。到头来,没想到是姐姐反过来安慰他们。
后来堂哥告诉她,他安排她们下山,原是想让姐姐和前来山庄拜访的薛庆见上一面的,不曾料到那一见却成了离别。
姐姐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反倒她耿耿于怀的,经常咒薛庆和水绿得不到好结果。原本只是几句气话,不料却一语成谶。
半个月后,她听说薛庆大肆张罗着去芳华谷向水绿提亲,被水绿一口拒绝了。而后传得沸沸扬扬的是水绿和简宁枫的流言蜚语。与此同时,有人给姐姐送来了一封落款是水绿的信。
水绿说,区区一个薛庆她根本没看在眼里,她只是想和姐姐一争高下,只是想让姐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那一刻她总算明白,水绿定是从哪里听说了薛庆和姐姐的事,所以故意引诱薛庆,目的很简单,不过是为了向姐姐挑衅罢了。
这也成了她对水绿深恶痛绝的原因。对于晚歌,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