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首杀

枯枝落叶无风而动，声响愈来愈大，环绕着温哑和唐千确，以至于分辨不清远近。

面对着不远处层层叠叠得令人眼花的落叶堆，温哑凝神分辨，神经随着树叶的骚动被牵连到敏感。

温哑[要爬出来了。]

念头刚刚落下，一只手猛地突破了泥土，从枯叶堆里张着手掌伸出！

干枯苍白的手还没动，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的手冲出地面，压着落叶，像是拔萝卜一样将庞大笨重的尸体躯壳从泥土中拔出来。

最先出现在温哑面前的那只安息者的胸膛刚刚露出来，旁边的唐千确如箭般倏地窜出去了。“砰！”

唐千确趁着它们没完全出来，先瞄准心脏！

温哑好！

她立刻反应过来，双腿迸发出老虎般的力量奔着扑向最近的安息者！

安息者明显是感受到了杀机，半只身子扎在被落叶掩盖的土地里，只能摇晃着手将长长的指甲对准温哑。然而温哑已经觉醒，动作没有半点新手的迟疑，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对着腐肉中埋藏的心脏捅了进去！

“噗呲”。不是血液的喷溅，而是烂成肉泥的躯体摩擦发出的声音。握刀的人手稳得可怕，仿佛经验丰富的屠夫，插刀，转刀，发力将安息者的心脏硬生生地插出了个口子。

时隔许久，再次把武器对向温哑杀死多次的敌人，这一幕恍如隔世。她再次向折磨她身心的仇人挥动恨意，这里的一切都是，包括面前这个散发着腐臭味的安息者。可她早已经习惯了血肉模糊的场面，在那个入夜，在那座山上——

狼在享受美食前张开血盆大口，她也张开死咬已久的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温哑全都杀了……！！！

利落地抽出匕首，往后跳去直到背抵同伴。满眼猩红红地，她转了手腕，再次冲出去。

……

天色越来越昏暗。

祁小语赵哥，还得走多久呀？我脚都痛了……

赵明咦奇了怪了，我之前走这条路至少也得有个一百多趟了，按理来说早就到了呀？

王祥喂，你到底会不会看路啊！这穷山僻岭的，你可别到时候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啊！？

赵明别、别急嘛，路肯定是不会错的，我以我的生命担保……

王祥用你的命担保有什么用？你找不着路死了我们照样也得跟着死！

黎儿三老王你说什么呢？消消气，消消气。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要相互信任互相帮助是不？赵哥是专业的，我们得相信赵哥……

王祥相信你妹啊！他是导游在这里边走就像在家里一样，我们这群游客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他牵着走，他如果想要杀人抛尸都——

陈依依王祥你说什么呢！闭上你那臭嘴！

三个大学生看着年轻气盛，在队伍前头吵吵嚷嚷的，后面的几个人尴尬得都插不上话。

赵明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哈。小兄弟，我没有那害人的心思，这么大的山我一个是不敢乱晃的，也是有各位陪着才敢往里面走。

黎儿三赵哥对不起啊，王祥他就是话不过脑子，其实也是担心大家的安危。

陈依依赵哥，到底啥时候能到，您就给个准话吧，我们这些游客都是跟着你走的。

眼见着随着他们一言一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赵明心里紧得滴汗。

其实从半个小时前开始，他就有点分不清路了，明明是跟着他熟悉的小道走，不知为什么却渐渐分辨不了沿途的植物种类。他本想着瞒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路，可眼下是真的瞒不下去了。

赵明不瞒各位，现在这片地形我没怎么走过，是真不太熟。目前看来，我们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到天亮了再循着原路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王祥卧槽！你原来是真特么的乱带——

陈依依王祥！

黎儿三好了老王，赵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大伙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黎儿三这边几位呢？小语你们可以吗？

祁小语向温哑两人看了看，为难地回答。

祁小语这……我们三个人这次出来本来没有露宿的打算，就没带露宿的行李……

黎儿三啊，这可该咋办？

陈依依反正我们几个只打算在山上住一天，没有多余的能借给你们。

祁小语摆出愁苦的表情，温哑顺势在她耳边提醒了几句。

祁小语听完一脸难言地看着她，像是在问“真的假的？”，温哑和刘子燃都点点头。于是她自然地转身，自然地去问。

祁小语啊，对了！莫哥你们不是带了挺多东西嘛？

祁小语之前在售票口的时候，莫哥你们不就说要在山上多住几天吗？那个包里应该就是这几天的行李吧？

祁小语的手指一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莫方顺提着的大包上。

刘子燃和温哑趁机观察，立刻注意到莫方顺和尹小笙僵硬的脸色。

赵明两位可否暂时分一天的行李给他们三个人？毕竟还有两个姑娘，在外头吹着风也不太方便……

莫方顺很显然有些站不住，目光在尹小笙和提包之间来回转。与此相反地，尹小笙似乎没有半分动摇。

莫方顺我们……

尹小笙可以的。

莫方顺！？！

莫方顺震惊地看向尹小笙，她冷冷地回了一眼，意识到失态，他的情绪立刻收敛起来。

尹小笙但我们为了减轻负担，没有多带，所以最多只能分给两个人。

刘子燃没事儿，那这俩姑娘用吧，我大老爷们比较抗造，睡野外不算什么。

赵明OK！那大家跟我往这边走，这边有块空地……

队伍最后面，温哑三个人压低了声音交谈。

祁小语吓死人家了！幸好我演技自然，就怕人家被戳到敏感点了直接掏出把刀子把我们几个捅死……

祁小语不过他们都答应我们了，岂不是说明那包里面确实装的是行李嘛？

刘子燃不一定，等会看他们打开哪个包就知道了。

祁小语是哦，莫哥手上拿着一个，尹小姐还背着一个呢。

温哑比起这个，我倒是觉得那三个大学生有点意思……

刘子燃果然你也察觉到了。

祁小语你俩背着我打什么谜语呢？快说快说！

刘子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负责折中发问。他们倒是挺分工明确的。

温哑也可以说人设很鲜明。

刘子燃一来一回就把大家心里的怨言说出来，又不至于和导游分裂，心思不少。

温哑领头的那个应该是黎儿三。

祁小语等等，你俩心思才不少吧？咋从那点争吵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温哑和刘子燃不约而同地指了指脑袋。

温哑直觉。

刘子燃直觉喽。

祁小语……

……

唐千确背后左边！

温哑闻声，手比头拐得更快，“噗呲”，眼都不眨一下，匕首没入安息者的太阳穴之中。

唐千确还没死透，小心它的指甲别被刮到！

温哑知道了！

唐千确解决完脚下踩着的这只，趁隙把枪口对准温哑那边补了一下。子弹射进安息者裸露出来的心脏里，它挣扎几下便失去气力，化作一滩尸水从匕首上淋入泥土。

温哑你也不怕打到我。

唐千确我对我的枪很熟悉，对我的枪法更有自信。

温哑有意思，这种自信不算在你失去的情绪里吗？

尽管两人尚有余力在厮杀中开玩笑，但纵然是专业人士也会被源源不断来敌消耗气力。她们再一次后退，直到把后背交给对方。

爬出来的安息者越来越多，像是闻着人味儿一样都往她们这里靠近。

相似的场景勾起相似的回忆，温哑的脸色沉得可怕。

温哑没完没了了，那个时候也是……

唐千确别陷进去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和它们缠斗。

唐千确开个路闯出去。

温哑好。

两人第一次配合却意外地默契，一旦对准方向，便无所顾忌地挥刀砍杀，冲出重围。

唐千确凭着经验抓住安息者阵容中的空隙，长手一伸抓住了身后温哑的手臂，将她从满心的屠杀之中抽出来，拽着往前跑。

唐千确温哑，暂时躲进另一个坑，或者杀下去直到重出包围圈，你选择哪个？

温哑什么？

唐千确我们扛不住的，躲进去吧。

她毫无防备地被唐千确从背后黑手了一把，身体还保持着狂奔的状态，踉跄地摔到右边的树干。意料之外地，不是砸到实物的同感，只是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发觉自己也没入黑坑中。

紧接着，唐千确也收起枪，跟着她进入黑洞中。被彻底剥去了五感。

待再次睁开眼时，五感渐渐恢复。

温哑呃……唔？

唐千确唔唔。

温哑首先环顾一周，确认身处的环境。这里是不大的客厅，没有亮灯。走廊里连着两个房间，旁边有个简易厨房，和玄关相隔一个物品柜。通往外面的大门是紧闭的。她回眸，看到了同样被绑着双手双脚躺在地上的唐千确。

面前被封住嘴的人使了个眼神，温哑立刻会意，发动腰腹力量，把嘴巴上的封条凑到唐千确背着束缚的双手。

唐千确背着手将她嘴上的封条撕下，两人姿势交换，唐千确的封条也被撕下来。

唐千确背对过来，我解开你手上的绳子。

温哑照做。两人边解绳子边交谈。

温哑这里是我们刚才掉进去的地方？我记得在“契机”里，我们也是逃到了类似于这里的地方……

唐千确我们把这里称为“副关卡”。

唐千确除了游戏的主要地图部分，在各种地方都会随机刷新出这种副关卡。这里面是独立的空间，有着相应的规则，需要完成一定目标后才能找到出口。

温哑出去了是原地返回吗？

唐千确萝莉做过数据收集，原路返回和传送到地图上其他地方的可能性是五五开。

温哑萝莉是……群聊里的那位？

唐千确对。他专门负责这一类数据测试和收集的工作。

唐千确我们现在这个副关卡看起来不算复杂，可以当做在玩密室逃脱。

手上的束缚卸下，温哑又帮唐千确解开绳子，两人麻利地松开脚踝的束缚，舒展手脚。

唐千确进入副关卡一般的流程是先找规则或提示，再根据提示通关。

温哑是这个么？

温哑指了指室内一张破烂的沙发上的报纸。报纸上印着一小段话。

【妈妈会炖汤，爸爸会做玩偶。哥哥爱吓我，把我推进房间里。我在床底睡着啦。】

温哑总觉得……这里的布置，故事不少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