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黑白

乔堔将筷子抵在菜盘边，严肃地看着温哑的眼睛。

乔堔我想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你是星探，因为你一点也不像做这种工作的。

乔堔我刚上大学，平时对娱乐圈的一些热搜新闻也有所听闻，有比较好感的明星。

乔堔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娱乐圈是多么光彩靓丽的地方。

乔堔舞台上呈现得再如何光鲜，背地里却是暴力血腥的，伴随着垃圾般的肮脏事。

乔堔你可能觉得我说得太重了，但我不想向你隐瞒我的真实想法。

乔堔明星的背后，是资本家与利益黑手的推动，是为了金钱权利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犯罪者。

乔堔你既然是星探，应该关注过，娱乐圈里爆出过什么龌龊事。

乔堔出轨、抢资源已经是平常，性侵、贪污、代孕，什么稀奇事没出现过？

乔堔更何况藏在底下的更重大的犯罪呢，洗钱、杀人，你听说过这些事吗。

温哑默默听着，只能沉默。

她承认，她在担任这份工作前考虑过这些事，但从没有深度了解过。

乔堔见面前人沉默着，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些。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剩菜也凉得差不多了。

温哑抱歉。

温哑是我之前没有考虑这么多，今天经过你的警醒我才有所醒悟。

温哑确实如你所说，在这个圈子里，明面曝光的龌龊事已经够多，更别说没被揭露的。

温哑但是这个社会上，不同的圈子内部，还有什么是不黑暗的呢？

温哑我们所走过的每一条街巷，地砖和藤蔓间都沾染着臭血。人心立于之上，比鲜血更腥臭。

温哑——这又如何呢？

乔堔仔细听着，温哑手撑饭桌，将只剩残羹的碗碟叠在一旁。

她缓缓站起。

温哑黑暗无处不在，是因为光明无处不在。把冰冷灌注在同一个杯子里，浮上来的一定是温度较高的部分。

温哑黑暗无处不在，所以才缺乏光明而需要光明。

温哑你要知道，哪怕是身陷泥沼，也会有人赌上性命将你从恶魔身上剥离出来——不是吗？

温哑说到这，心被刺痛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让那些声嘶力竭都被驱逐到脑海的角落。

温哑乔堔，你真的是个好苗子，在我接触的所有人中，很少像你这样……坚定而正确走自己方向的人。

温哑我相信在你成长路上，也在有人为你的如今付出不少。不会没有，对么？

温哑而他们将你这样的人推进这样的思想领域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温哑他们希望你的前程大好，希望你成为安心余生的人。但是在人与人交往之中，没有他们，你会潜移默化地改变。

温哑他们会预料不到吗？不是，他们深知，但这是你该走的路，在路上，周围影响你，反之，你也在影响周围。

温哑你的观念，你的行为，你的思想，也会传递，像他们推你至今，你会推他们到未来。

温哑我们生来为传递分享，以试图达到影响他人的目的，最终也是在满足自己，不是吗？

乔堔温小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乔堔你说了这么多，我却没有听出来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温哑深吸一口气，身形有些不稳。

温哑［一，讲大道理时铺垫太长的毛病得改。］

温哑［二，既然从那出来，就是再生，别再让那里的事影响自己的办事了……。］

乔堔温小姐？

温哑抱歉，那我直接和你说了。

温哑你知道许空吧？

乔堔当然知道，不久前退出演艺圈的顶流明星，闹得沸沸扬扬的。

乔堔我记得……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承认自己前天晚上在酒吧门口打人的事情，并且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温哑还有，她还宣布由于作为一名字艺人没有给社会带来积极影响，反而触犯法律、触犯公众道德底线——

温哑她决定从今往后不再出演任何影视作品，不再以演员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

温哑［去应聘之前，许空的资料早就熟了。］

乔堔不得不说，许空是我比较佩服的艺人之一。

乔堔虽然说“不再以演员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但都知道她毕业于北电，演戏不仅是她的事业也是钟爱。

乔堔不当演员对她来说，就相当于活着没有意义。

乔堔但是她在新闻发布会上也提到，她之前创立的娱乐公司因为她个人业务繁忙，所以没时间打理。那之后，她会专心投身于公司管理。

乔堔……温小姐，所以你是？

温哑没错，我受雇于启理娱乐公司，上司是许空。

温哑［乔堔，你会答应我的。］

温哑实际上，我现在是刚迈向繁盛的启理的首位星探，这次是许老板亲自派让我来探星，考察我的工作能力。

温哑作为许空手下的人，我们的探星标准和其他公司都有异同。

温哑一，最重要的，能给公司带来庞大的正利益。

温哑二，不止在人设，更是在人格上有完全机会可塑造。

温哑乔堔，我个人非常看好你，我认为在很多方面，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加入启理。

温哑当然了，从名字上你也看得出来，启理娱乐公司确实和别的公司不太一样。

温哑开了个小玩笑，她预备静候三秒。

乔堔没有反应，她意料之中，于是手指敲了敲餐桌。

乔堔抬头，只见温哑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刷刷写了一张，利落撕下递给他。

温哑我的名字及号码，微信同号。

温哑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联系我和我聊聊。明确拒绝的话，也希望给我个具体答复。

乔堔……温哑。

温哑嗯？

乔堔“加入启理”这个说法其实很像搞传销。

温哑……哈，我也想不到其他词。

乔堔我只想问，如果我同意在启理工作，对我有什么好处？

乔堔或者说，我可以得到什么？

温哑笑了。她保持出门前临时回头的姿势，伸出食指。

温哑让我的说辞再传销化点吧。

温哑一，新知。

她又直立起中指，双指并和，修长白皙，好像一下子就戳进了乔堔心里所想。

乔堔难免怔愣。

温哑二，权钱。

无名指挺起，温哑像在发誓般语气严肃而自信。

像是犯罪后对警察盘问的得意者，警官先生根本分不清，竖起手指发誓的她是真的没有犯罪，还是胜券在握地不会被发现。

温哑三，长路。

温哑［没错，长路。］

温哑［无论是他的精神还是物质，进入那个圈子后，路会无时无刻地伸缩。］

温哑［但如果选择的是启理……准确地来说，是选我和许空，他的前途和机会之路都会越来越长。］

温哑［只是与此相伴的代价，不知道会不会同样增长。］

温哑的想法一瞬间就掠过。她转头推门，结账后离开了饭店。

又闲逛了一会儿，回到酒店洗漱休息是晚上八点。

温哑金碧辉煌。酒店的灯就是这么亮。

温哑太亮的灯可是会刺瞎了眼睛。

温哑拆开表层的灯泡，里面都是高温燃烧后的乌黑痕迹。

温哑嗤，这可不正像在舞台前后辗转的月和星么。

“我想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你是星探，因为你一点也不像做这种工作的。”

温哑不像么……

温哑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接触娱乐圈。

温哑如果不是路途如此，谁不愿意怀抱路边田野的芬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