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狐裘，将衣摆撩至一旁，跪坐在父亲对面。
父亲的手似乎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先是搭在腿上，又磨磨蹭蹭的拿上桌来，一直搓着手指。
不知从何时起，父子单独相见，竟成了这样的局面……
“戮儿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听得出他的小心翼翼，从前，父亲从未这样过。
我怕自己一开口，又是方才的颤音，便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些。
双手呈礼，微微俯首，抬头再道:“父亲，孩儿有事。”
“戮儿但说无妨。”
“孩儿自妖界遇一知己，欲留在身边，望父亲准许。”
“哦？知己？”
“是了，同性知己。”
“所从何来？”
“不知。”
“根源为何？”
“不知。”
“所修为何？”
“四海戾气、六界煞气。”
“不可。”
不可……我就知道……一听戾气煞气，父亲定然不会同意，当初石泓霜兔来我身边，也是舍了千万年的戾煞修为，换得了父亲灵力相助，脱胎换骨，位列仙班。
可这九重天上，有多少神官仙僚身旁的，也是修煞气戾气者，戴了箍咒便可，怎的我身边却一个也不能留！
“戮儿不知为何，还请父亲告知。”
“你不必知为何，只需记得，身边不可留来路不正之妖魔。”
一言激起千层浪，在我心中荡开来，似野火烧尽胸膛，好一句来路不正之妖魔！怎的他带来的便是堂堂正正，我带回的，便是来路不正！
“戮儿不知，何为来路不正？”
“修戾气煞气者，便是来路不正。”
“石泓霜兔之初所修也是戾气煞气，怎的他们便可留下来？”
我的呼吸已然不太平稳了，心跳也异常快了些，我是不常这样咄咄逼人的，只是，父亲的话实在有些伤人，叫我难以咽下去。
左手有些异常，光芒涨了些，但还是柔柔光芒护指，没有散发丝毫戾气，我察觉之初，便将手藏到身后，身子也不自觉直了直，父亲许是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我，我与他四目相对，竟也未曾闪躲……
我之前，是不敢这样做的，从不敢……如今，却是敢了。
“戮儿……我也是为了你好……”
民间话本子说的果真没错，我是为你好，只这一句，便能成为所有理由。
“父亲，您若真为我好，便准许我，留下他。”
“何苦呢，这天界神官，你瞧着哪一个顺眼，我调过去陪你，如何？”
“戮儿何德何能，不敢劳天界神官大驾，只求留下黎彻。”
“原你那个知己，名为黎彻。”
坏了……我原未曾想过要将名字说出，只一着急，便忘了……不过也无妨了，就算我不说，父亲的暗卫也早已来禀报过了罢，只是难为了他，还要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来。
“是。”
“戮儿，你向来懂事……”
“是啊，父亲，我向来懂事，可您也知道，我一向，拗得很。”
“戮儿！你要什么，为父都答应你，你何苦为了区区小妖……使这小性子。”
呵……原来在他眼中，我竟是在使小性子……他从不问我想要什么，只一味自己安排，我都受了，便是听话，一有些其他想法，便是使小性子了？
“父亲，在你眼中，我还是当初那个温沉戮么……”
“戮儿……”
父亲话刚开口，便被一清清脆脆的声音打断了，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父亲，你在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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