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穿了母亲送的那件玄色衣衫,罩了狐裘,乘着石泓拈来的云直升了九重天。路上遇了许多仙人同僚,皆是恭恭敬敬地,我也微微笑着回应了。
行至殿前不远处,两位仙僚正挡着不急不慢前行。霜兔正欲张口说什么,我抬了抬手制止他。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慢些罢。确实很想见母亲,却也确实怕见母亲。至于怕什么,倒也一时没有头绪,要说我对这九重天的唯一留恋,便是母亲罢。
“唉,赵兄,这天帝不只有一个儿子?”
“王兄有所不知,天帝确是有两个儿子的。”
“哦?”
“天帝之子,温沉戮、温城,只这温沉戮自三万年前妖魔大战后便体弱多病,只能呆在人间妖界气息相通之地,神魔气息奄奄之处,故一年只生辰来九重天上与帝后相见。”
“那还真是苦了这位‘温沉戮’了啊。”
“王兄是近日才升上来的,应该是未见过这位殿下的,这位殿下脾气古怪的很,一句话也不多说,只那样淡淡的笑,却也教人慌乱得不行。”
“怎么这样说?我倒听说这位殿下很是‘漂亮’呢……”
“嘘……这位殿下生得比灼灼桃花还耀眼几分,比广寒宫仙子也不差的,不过,殿下尤其厌了这种说辞,烦了旁人谈论他的样貌。”
“哦哦哦哦哦……还多谢赵兄提醒。”
“无妨无妨,我有幸去年见过这位,确实是如画一般的人儿,眸子也轻轻浅浅的,像极了南海那汪泉……平静的毫无波澜,却也深不可测,不流露半点情感。”
“那我今日倒要仔细瞧瞧了……”
我……???
一路无话,余光瞥到石泓霜兔憋红的脸,应是想笑又不敢,硬生生的忍了许久。
被人讨论的不是什么打神除妖的丰功伟绩,不是风流韵事,却是自己的样貌,我这样的,恐再也寻不到第二例了,想来……似乎确实可笑。
“母亲!”坐在软榻上的母亲依旧是光彩照人的,鎏金珠玉之袍穿在身上便更显尊贵,只是有些弱,委实与当年征战四方的战神形象不太相符……我知道,这却都是为了我……
“戮儿!”每次母亲见了我,都是笑得极为开心的,这次依旧如此。
“孩儿给母亲请安。”
“戮儿莫要跪了……快上前来,教我好好看看,快来。”
每次前来,我都要先见母亲的,这是习惯,三万年的习惯。
“孩儿多谢母亲。”即又俯首呈礼,缓缓起身,走到软榻旁,坐在母亲身侧。
我只低眉不语,不敢对了母亲那双满是复杂深情的眼睛。只瞧见她握着金丝帕子的手依然是如玉一般的温润,被那金灿灿的一方软帕衬得格外好看。她伸出手来,欲来拉我的手,我压了心中慌乱,将右手伸出去,放到母亲手中,至于左手,是万万不敢教母亲看到的。
“戮儿,你又长高了。”母亲一手拉了我的手,一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算作回应。左手食指隐隐作痛,每次都是这样,离这九重天越近,手指痛的越厉害。好在这狐裘遮得住它所散发的耀眼光芒,不至于吓坏了母亲。
小坐一会儿,便有一阵闲逛的时间,自然是要见见胞弟温城的,我虽自小不同他一处,可他见了我,却也十分亲切,教我欢喜之余多了丝温暖,每次来,便惦记着与他见上一见。
只是这九重天上处处无色繁花,实是惹人眼乱。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如今的我,不过是一年只来一次的陌生人罢了。
“殿下,要去浮云殿吗?”我点了点头,石泓总是最了解我的。
浮云殿是弟温城之居所,除了帝王殿便是最大、最耀眼的,象征着九重天太子之身份。
我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只是不知怎的,我的左手食指不可控制地疼起来,万蚁噬心般,却又毫无征兆、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