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夜色里的漫天星斗今夜似乎躲藏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什么都看不见,漆黑的夜空中,借着侍卫巡逻而过的火把或是微弱的宫灯的火光仔细找方螚找到一朵形似乌云的东西笼在天空上头。
此刻巍峨精美的龙阳殿也仿佛一座巨大的陵墓,一片寂静,听不到一丝呼吸声。死气沉沉得耸立在夜色中。殿内针落可闻,宫女们屏着呼吸,蜷着脚趾立在四角。皇上的大限快到了,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谁也不想下一个就跟着走进坟墓。
一个黑影闪过。
下一秒,所有侍者应声倒地。
殿内弥漫着诡异的香,那种气味让人一闻,就会觉得透着窒息的香。
雕花檀木床榻,旁边一个配套的紫檀木小几案,上头摆放着一份刚写成象征权力的诏书。
谁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即将发声什么事。
黑影大步踱着走过去,随手抄起翻看着上面的烫金大字和印在一旁的红印,嘴角抿起一丝轻蔑的笑。
重新点起了宫灯,大殿这一小小一隅又变得光亮起来,黑影走到榻前,拿出一个精致玉药瓶,拔出瓶塞,在榻上睡得沉稳的老人鼻息处放了一会儿,然后便从容地坐下事茶,像是在等待着,又像是自己的地方一样心安理得。
榻上的人两鬓已经泛出星星点点的白。面容平和,眉间微蹙,隐隐透着不安和疲惫,许是操劳过度的缘故,但脸色却是依旧红润,面庞饱满,鼻尖圆润,可以看出这人的心胸开阔,不拘小节。
片刻后,榻上的人指尖微动了一下,眼睛一转就缓缓睁开了。
感受到殿内竟有灯光,那人颇为诧异,意识瞬间清明了不少,待彻底清醒,那人徐徐躺了一瞬,便用力撑起手臂试图抬起身子,可是刚一用力脑子一片模糊又倒下了。才发觉用不上力气,遂只能匍匐在床边唤人。
“月明!,,,月奴?月奴?”
接连唤了几声,依旧不见侍女的一丝身影。
“咳,,,,咳”“咳”
黑影从殿内的暗影处走了出来。
“陛下,是要用水吗?”
那人看到黑影吓了一跳,咳嗽着攥紧拳头,待看清来人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轻轻顺了顺心口。
“相爷啊,吓了朕一跳,来了你怎么,,咳咳,怎么不叫醒朕呢,真是,朕睡了多久了,,,”
“陛下您客气了。陛下几日没有临朝,臣实在是忧心至极啊,担忧陛下的身体,陛下感觉如何?”
“白卿,朕觉得很好,,,咳咳,,,好多了,劳烦白卿费心,对了,月奴她们呢,还有芜珩,怎么都没人应声。。。”
“无妨,许是看您歇息也都到哪里偷闲去了,老臣侍候您也是一样的。来,陛下喝口水。”
“咳咳,,,,”皇上接过茶杯喝了口水。
“白卿,快告诉朕,朕不在这几日,朝堂上如何?”
“啊,禀奏陛下,这几日您不在朝事都是由二皇子打理的,大皇子不在宫中,三皇子年纪尚轻不懂世事,大公主女儿之身无心参与,所以二皇子监国,朝臣们,也是心悦诚服啊,乃是众望所归。二皇子精明能干,凡事鞠躬尽瘁,朝政更是勤勉有加啊。”
“如此,,,,朕也就,,咳咳,放心了,先前听到你说,,说这孩子,咳咳,城府极深,企图心强。朕,,朕也着实忧心呐,,,咳咳,只是朕的身子只怕是,,,朕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忠儿犯了错,卿儿又年青,朕的江山,唯有良儿咳咳,,,可以托付,只要,,他能守得住,也就,,咳咳”
“陛下要保重身体啊,这几日皇子们和公主都来看望了您,公主还离宫远赴龙阳寺为您祈福,陛下洪福齐天,一定能,,,”
“呵呵呵,白卿,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怕是,,,咳咳,这些年,多亏有你,,助朕,为朕分忧解劳,又替朕教导忠儿,可惜这个逆子不争气,,,你看,朕几日前就写下的,往后,,还要劳烦白卿多,诶?”
榻上的人刚要伸手去摸诏书,可是定睛一看几案早已是空空如也,立马慌了神,目光在殿里四处搜索,还试图下床去找。
“陛下,是在找这个吗?”国相从怀里掏出了明黄的卷轴,挑眉晃了晃疑问地盯着他。
“啊!朕的诏书!哎呀幸亏没丢,原是白卿替朕收着”说完就要伸手拿过来,被国相一个闪身扑了个空。
“你,,,,!?”
“陛下,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丢了多可惜呀。”
骨节粗砺,泛着白光在宫灯的映照下俨然有几分阴森可怖。
绸布撕裂的声音响起,可怜的诏书被撕碎成了几块,残破的掉在了地上。
“白桀!你!”“竟敢撕毁圣旨咳咳,你想造反吗?!”
“别怕,陛下,稍安勿躁。老臣很快便送您,和您心爱的诏书一块上路,哈哈哈哈”“老臣,会给你们想个好去处的”
“放肆!你不要命了吗?,,,,来人!来人,,,咳咳”榻上之人彻底慌了神,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叫人。
“陛下”国相抓住他的手把那自称朕的人拽至自己面前咫尺“至于二皇子,哦不,是我们的储君大人。”
“你想干什么!”
“不久,他就会到底下好好陪着您了”
“国相!你疯了!”“奸臣,奸臣,朕一定会杀了你”榻上的身躯止不住的发颤,额上青筋暴起,指着国相的手指哆哆嗦嗦颤个不停。
“陛下,息怒啊。”国相拽着老皇上指他的手,掌心狠狠地越收越紧,然后突的一用力甩开了。
“您放心,还有大皇子呢,虽说是个庸才,不成大器,呵,不过,臣就是喜欢庸才,用着安心呐。”国相白桀嘴角一扬,微笑着看着老皇上,眼神中尽是轻蔑。
“忠儿,,,,”皇上念叨着垂下眼眸。
“没错,大皇子是冤枉的。”
“什么!,,,是你,是你陷害我儿!咳咳,咳”老皇上说着鲜血涌上心头,涌入喉间,一口吐在了地上零碎的诏书上。
国相端来了一杯刚烹好的茶
“您知道当年大皇子为何要做这许多惹眼,那都是二皇子背后挑唆,微臣,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是你!是你说忠儿有不臣之心,是你乘上忠儿谋反的罪证!咳咳,是朕错信了你!忠儿才遭废黜,被朕赶去了民间,是朕误听谗言,错信奸臣!原来你一直心怀鬼胎!企图谋逆!枉朕这些年来一直信任你!你!拿命来!”
不等他移动分毫,便被强掰着下巴把茶杯里的液体灌进了嘴里。
“来人!”榻上之人用仅存的力气与意识呼喊着,他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丧心病狂的人毁掉他的江山。
“还得多谢陛下您,独独赐给臣的这块宫牌,让臣可以进来看您。此毒无色无味,不会痛苦的,陛下,安心去吧。”
“陛下对于朝政大事从未有什么疏漏,要怪,只能怪您的眼睛啊,不够亮堂。”
“国相,大逆不道,你,,你会遭到报应的!即便朕今日便去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不得善终!”用尽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老皇帝彻底倒下了。
“可惜呀,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扬手撒了堆粉末在地,浸染得血红的诏书化为灰烬。
榻上之人渐渐没了生息。
宫灯灭,黑影收拾掉自己来过的一切痕迹,刚想往外走,忽的瞥见殿门口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影一闪而逝,便立刻追去了。
龙阳国君崩。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