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想过离开

以这种方式存在

是因为那些旁白那些姿态那些伤害

不想离开

当你说还有你在

忽然我开始莫名期待

想过离开

当阳光败给阴霾

没想到你会拼命为我拨开

曾想过离开

却又坚持到现在

熬过了那些旁白那些姿态那些伤害

不想离开

当你的笑容绽开

——《好想爱这个世界啊》

-

边伯贤感觉自己在无边无际的空白中浮浮沉沉。

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没有一点点黑暗或色彩，没有光滑和粗糙，没有简单和复杂。

仿佛有声音在呼唤他，忽远忽近，却听不清楚。

飞速旋转却又戛然而止的瞬间，太阳穴针扎一般地刺痛。

边伯贤突然看见一片凭空出现的碧蓝。他垂直掉入其中，迎接他的是窒息般的咸涩，呼吸道火烧火燎的疼痛。勉强睁开的双眼撞见熟悉的纹路，他似乎认出了这是自家的游泳池。

自从年幼落水之后这个游泳池就被边夫人做主填平了，但是记忆中绝望恐惧的景象却一直留着。

他开始熟悉地扑腾挣扎，胸腔卷着火辣辣的刺痛，让他几乎没有力气思考眼前的事物。

渐渐地没有体力了，他被包裹在大片大片折射着光芒的泡沫中，头顶耀眼的阳光像是天国来信，手脚一点点冰凉，他如坠冰窟。

突然的一瞬间，他触到一块轻软的白纱。

云朵一样飞舞在水中，波光粼粼中似梦幻般的色彩，雪色白纱尽头连着面庞如天使一般的女孩。

他几乎睁不开眼了，只能辨认出小小的白色身影，奋力在水中划着，乌黑微微有些蜷曲的发丝散在水中，如精灵般灵动飘逸。

边伯贤眼里闪过水光一瞬。

他多久没有梦到这样的场景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个女孩，在那个他最畏惧的夏日，给了他最怀念的瞬间。如天使降临，将他带离死神的笼罩。

他拼了命地想看看她的脸。可水花太大，他看不清。

倔强而微小的身影抓住他的手臂，转头向岸边游去。

2.0米的水池，那时小小的人儿，自己游动尚且费力，是抱着怎样的毅力把他拖到岸边的?

“伯……贤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怎么办……我也……有点游……不动了……”

“你要记……得不要在任何时候……放弃自己珍视的东西啊……”

……

他只记得自己碰到池岸的那一刻瞬间脱力，艰难地转头，想碰一碰那个小天使，对她说一声谢谢。

濡湿的白裙蜿蜒在草坪上，小小身影已经稳不住身形，趴倒在地上

他拼了命地对自己喊，挺住！看看她是谁！看看她是谁！

远处的人群在飞速地靠拢，他听到母亲的呼唤，人们惊呼的语调，众人惊慌的脚步，一切都在乒乒乓乓地响。

他凝视着女孩的背影，面上带着深切的痛处。

看看她是谁！你好好看看她是谁！

边伯贤看不见。

一双双手将他托起，愈加嘈杂的声音让他听不见女孩的呼吸。

你是谁？！你是谁！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可是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他几乎抱着绝望从地上被架了起来，只看得到半张女孩粘着发丝的脸。慌乱中，他看见女孩湿透了的公主裙泡泡袖上缩了一截，藕粉色的手臂上赫然可见一颗小小的红痣。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

边老夫人伯贤……伯贤?！

边老夫人伯贤呐……怎么不听奶奶的话啊，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

边老夫人伯贤呐……奶奶不逼你了，奶奶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这样……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边伯贤缓缓睁开眼。

冰凉的病床扶手并非熟悉的触感，刺得他一个激灵。

边老夫人坐在床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又让奶奶担心了啊……奶奶一大把年纪，身边也只剩自己这一个亲人，还总让她担惊受怕的……

边伯贤奶奶……

边伯贤对不起……

边老夫人转头擦拭着泪水，没有回话。

她心里的两股力量不断地扭曲交叠，理智和情感互相撕扯，她悔不当初，可又觉得没什么错。

她终究还是开始考虑让宁柠重新回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