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柠这才发现沿路一盏一盏点着的地灯,如星光碎裂开来,细细碎碎地落在草坪上,铺开一片曼丽流光。
平整的草地上零零散散的桌椅早已空了。
那晚天朗月清,星华流转,那晚他一身洁白,如诗意缠绵,她一袭嫣红,如玫瑰娇艳。
那晚芬芳是你,月华也是你。
那晚清风是你,烛光也是你。
边伯贤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抱着大束鲜红的玫瑰,风掠过精心打整过的发际,月色镀上一层薄薄一层银光。
走进了,黑色绸缎层层堆叠包裹的玫瑰艳丽地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肆意滟开身姿,若云霞娇媚,烈焰灼烫。
宁柠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对她曾经百转千回梦见的双眼,只有在梦里才会对她奕奕闪光的双眼,此时半隐在来人细碎的发丝下,露出惊人的亮光。
宁柠的双手颤抖着,一层一层细密的薄汗湿了手心,带着湿滑的黏腻。
她紧张地盯着盘子里有些可怜兮兮的盒子,像看一块灼烫烧红的铁。
她曾无数次设想他们的再一次见面,也许会痛彻心扉,尴尬无比,毫无波澜或是擦肩而过。
可她从没想过他会以如此盛大的方式再次引她入局。
泪眼迷蒙间,边伯贤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袖口微微闪着浅色的光——那是一对珍珠色的袖扣。宁柠认了出来,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收的唯一一份礼物。
边伯贤小柠……
边伯贤对不起。
不起,曾经那样刻薄地浪费了你全部的心血。
对不起,害你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和韶华。
对不起,将你认错了这么多年,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余生我会好好待你。
带着全世界闪亮的光辉,边伯贤缓缓拿过桌上的盒子,扣动了写着宁柠名字字母的弹簧扣。
盒盖弹开的一瞬间,连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车银安也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声。
一颗硕大的紫钻静静躺在月光下,夺目的光华淡淡散开,像集了满天星辉,拢了银河色彩,携光年兆京,拦芳华万千。
宁柠死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边伯贤一眼。
她害怕自己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她怕自己让他万劫不复,和所有人针锋相对,她害怕他也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他么之间最后一点美好的东西将会烟消云散。
至少,至少现在,他们还彼此相爱。这就算够了吧。
人不能做贪心的动物,可人本来就是贪心的动物。
边伯贤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单膝跪地。
边伯贤小柠……
边伯贤嫁给我!
宁柠的内心像突兀砸进一块巨石,涌起滔天巨浪,整个人如遭雷击。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残酷?!为什么?!
她明明在很努力很努力地生活,她明明想做一个善良快乐幸福的人。为什么偏偏要让她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
她多想转身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变心过。
她多想穿上世界上最华美的婚纱,挽上他的胳膊,同他走进那个神圣的殿堂。
她仿佛能看到阳光灿烂的身影在他的睫毛上轻盈地舞蹈,天国圣咏为他们祝福,遍地都是盛开的鲜花。
她爱他,从始至终,始终如一。
边伯贤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宁柠,内心疼的发紧。后者攥着裙摆,有些尖锐地指甲狠狠刺入皮肉,她却感觉不到痛。
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宁柠的脸,边伯贤看不清她的神情。
似乎过了许久,边伯贤向前挪了几步,轻轻撩开宁柠的头发——
他对上了一双赤红充血的双眼,满面纵横的泪痕和悲伤。
那一瞬间,仿佛一块巨石狠狠砸向了他,筋骨尽裂,皮开肉绽。
那一抹决绝的悲伤仿佛隐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刺进了他的眼睛,扎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来。
宁柠对不起……
宁柠可是我不爱你。
她是这样骄傲的女孩子,笑容胜过夏日烈阳,奔跑较过飒爽秋风。她的骄傲和对边伯贤远胜对自己的爱意让她无法推开自己的目的和决心。
她鼓起勇气对视着边伯贤眼睛,后者剧烈的悲怮映入她眼中,像是致命的毒药,片刻就让她丢盔弃甲,几乎落荒而逃。
边伯贤努力往宁柠眼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歉疚和爱意,却只看到雾蒙蒙的决绝,不带一丝情绪。
可她明明就泪流满面,她明明刚刚看到他的时候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要怎么相信宁柠不再爱他了?
他回到家里,每一件东西都有她的影子,每一件东西都被她抚摸过。
他成疯成魔也好,嗔痴如狂也好,他生不如死,午夜梦回都是这些年凄惨的爱情。
他看见宁柠在手术台上挣扎着看着他,眼神一寸一寸冰冻,不寒而栗。
他看见宁柠夜晚独自蜷缩在卧室里,前胸后背一片冰凉,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看见宁柠在街上呼喊他的名字,一辆超速的汽车飞速而过,向她碾去。
所有的梦境他都声嘶力竭地拼尽全力地朝宁柠靠近,可光影飞速褪去,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彻骨寒冬。
边伯贤回过神来,宁柠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扶在膝上的手一丝不苟地交叠着,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边伯贤错过了自己最后知道真相的机会。
他没有看见宁柠眼底闪烁的挣扎和深情。
他错过了自己这一生最完美的爱情。
边伯贤缓缓站起身,勾起了嘴角。
手中的玫瑰花轰然落地。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他?他一个人在地狱多冷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他不允许!
边伯贤拿着盒子的手一寸一寸握紧,骨节几乎泛白。
他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扯过宁柠的左手,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戒指套了上去——
宁柠几乎是片刻才反应过来,慌忙想要挣脱边伯贤——
她看到了边伯贤眼中一抹嗜血的悲痛和挣扎。
边伯贤将她死死禁锢在藤椅上,脸上带着无法拒绝的温柔,轻轻吻在她的手上。
宁柠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边伯贤没关系的……
边伯贤没关系的小柠……
边伯贤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边伯贤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宁柠突然有些不认识边伯贤了。他曾经是那样温暖开朗的少年,热情似火,无忧无虑。
后来他受了打击,变得沉郁阴冷,阴晴不定。
可宁柠知道,他依然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只是生活所迫,他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只好将它收了起来。
可眼前这个偏执近乎疯狂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她不熟悉的狠戾和压迫,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边伯贤一低头,狠狠吻住了宁柠的双唇!
宁柠唔……
不像曾经他醉酒或是清醒时温柔或笨拙,这个吻带着绝不容允许的霸道,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鼻翼,动作粗暴而无章法。
宁柠的嘴里泛起淡淡的铁锈味。
她一直在挣扎,可边伯贤一手将她按在椅子上,一手狠命禁锢着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宁柠眼里又一次泛起泪花。
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李洙赫边总如此作为,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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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逼着自己忘记你
像是溺水的鱼摔死的鹰
像你眼中不屑的一顾
像他们口口声声的玩笑
『原来喜欢不可以假装』
『原来永远和曾经一样』
『原来为爱情疯魔的不止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