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然赶到大殿的时候，见到的是满目疮痍。
繁华巍峨的宫殿四周燃起熊火，无数的宫娥宦官倒在地上。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她每上一步台阶，都能感受到生命在逝去。
而吕归尘站在殿外，右手拿着他的苍云古齿剑。
剑尖不断地往下滴血。
他早晨出门时，是她亲手替他打理的衣衫。
此刻黑色纹绣的外衫上有道道血痕，他的银冠也不知去了哪里。
风吹动他散落的头发。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
他一定能看见她，只是此刻眼神中少了平日里的脉脉温情，多了些许杀意。
平时温文尔雅的青阳世子，如今可怕的像是地狱修罗。
他已经杀红了眼。
哀帝就在他的面前。
吓到跌坐在他的脚边。
吕归尘是看见她了，可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挪开。
他紧盯着脚边的哀帝，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羽然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近前。
吕归尘的目光凶狠到让哀帝不敢直视，感受到他身体的动作，不自觉的往身后挪。
“世子……世子……”
吕归尘置若罔闻，抬起右手就要朝他砍去。
哀帝见试图唤醒吕归尘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孤注一掷。
“世子妃。”
他平日里见吕归尘与羽然夫妻情深，此刻能扭转局势之人只能非世子妃莫属了。
羽然下意识冲他大喊，
羽然“快让开。”
那头苍云古齿剑手起刀落。
哀帝听闻羽然大喊，这才意识到该往旁处偏。
他的黑色冠冕被剑削去衣角。
羽然“阿苏勒。”
羽然惊呼。
他的狂血，又发作了。
羽然拽住哀帝的衣襟，将他大力往外推搡。
苍云古齿剑起身的那一刹那，削断了羽然飘散的长发。
羽然“阿苏勒，你冷静点。”
不过刹那，羽然与哀帝的位置便调换了过来。
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
风吹动她白色的外衫，与他的黑衣形成对比。
阿苏勒却突然安静下来，不似刚刚朝堂之内的狂躁。
直勾勾的盯着羽然问，
吕归尘“你是谁？”
羽然这才发觉，他的脸上沾染了血迹。
眼中血丝遍布。
她是知道他的病状的。
他曾经躺在她的怀里，低低的跟她诉说痛苦。
吕归尘“我不想的。我杀了好多人，我杀了沁姐姐。”
他一点都不想杀人，只可惜，他控制不了自己。
羽然的眼泪夺眶而出，
羽然“阿苏勒，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不为所动。
她更前一步，伸手抚摸他的脸，
羽然“我是羽然啊！羽然会心疼你的。”
她的指尖轻轻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那不是他的，就不该留在他的脸上。
他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摆弄，只是盯着她。
眼中却空洞无神，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她，
吕归尘“不会，羽然不会。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心疼我。”
羽然哭了，
羽然“阿苏勒，不是这样的。”
她捧着他的脸，强行与他四目相对，
羽然“你看看我啊！我是羽然啊！阿苏勒是不会不理羽然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他似是被她说动，表情微微有些动容，口中缓缓吐字，如同初学说话的孩童，稚嫩却清晰，
吕归尘“羽然。”
羽然慌忙点头，
羽然“对，是羽然。”
她的左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至他的胸口，至他的右手。
顺着他的手腕，来到他的手边。
她想要拿走他的剑。
就快要成功了。
羽然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劲风。
一支翎箭擦过她的耳边，直至他的身边。
羽然反应迅速，带着阿苏勒往左一偏。
阿苏勒的脸上被擦出血迹。
羽然回头，不远处姬野的弓弩还尚未来得及收起。
他对着羽然大喊，
姬野“羽然，快过来。阿苏勒他疯了。”
这一举动明显激怒了吕归尘。
他的瞳孔忽然放大，眼中巨大的愤怒取代之前的落寞。
他如同一只暴怒的雄狮，被人抢走了最爱的物件。
姬野动作甚快，忽而便也来到他二人面前。
话不多说，长枪出手。
另一只手拉过羽然。
羽然被他拉住，眼见他二人扭打在一处。
此刻吕归尘神志不清，姬野也是个冲动的性子。
只想着解决事情，压根没想到后果。
若是伤了姬野，阿苏勒清醒后定会难过。
若是伤了阿苏勒，那自己更是心如刀绞。
她便想也没想，也身止战。
她面向吕归尘，喊他，
羽然“阿苏勒。”
他的神智逐渐变得清明。
继而巨大悲伤涌上心头。
他终于意识到如今的一切。
他大吼，
吕归尘“羽然。”
然而为时已晚。
他的苍云剑穿透她的腹部。
白色的外衫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她如同一朵枝头繁花，悄然凋谢。
姬野的枪停在羽然身后半寸距离，阿苏勒是疯了，可他还有神智。
他也呼喊出声，
吕归尘“羽然。”
她轻飘飘的落在吕归尘的怀中。
他整个人愣住，只知道哭，
吕归尘“不是我，不是我，羽然。”
羽然也附和他，
羽然“对，不是，不是你。”
可他能清晰的看见，那是他的佩剑。
是他的苍云古齿剑。
他的哭腔瞬间爆发，
吕归尘“是我，是我。羽然。”
然后拉着羽然的手贴近自己的脸。
羽然还想说什么，可感觉到巨大的困意袭来。
但她，还不想睡啊！
她才陪了他短短的时间，她说好要陪他一辈子的呀！
羽然“阿苏勒……阿苏勒……”
她应该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下文了。
他的信仰在瞬间开始崩塌。
曾经他认为自己就是个魔鬼，会杀尽身边所有对他重要的人。
是羽然。
是羽然告诉他自己不是。
他也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不是。
可如今，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如同一个溺水之人的最后一块浮萍消失殆尽。
他不该活着。
他要去找她。
他拿起姬野扔在地上的长枪，直直插入胸口。
姬野阻止不及，他一心寻死。
不由大愕。
两人皆是他的挚友，却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他缓缓的躺到她的身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吕归尘“羽然，我替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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