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执紫青宝剑,自西天如来的灯芯内来到人间的花果山。
“你是谁?”
身后有道声音传来,熟悉的嗓音让她轻快地转身:“至尊宝!”
翩跹的紫裙在空中划过一道无痕的涟漪,美艳的五官在阳光下褶褶生辉,让孙悟空愣了愣,随后才恍然回神道:“你叫我什么?”
“至尊宝,你不认得我了么?”
她有些急,连忙上前垮了一大步:“我是紫霞啊,你忘了我了吗?”
铺面而来的香气让孙悟空慌张地往后推了推,这个女子身上的香气让他很不舒服,心脏处的不适让他急忙后退一步,手不耐烦的挥道:“俺老孙不是什么至尊宝,也不认识什么紫霞。”
“你胡说!”紫霞急了,她一把将宝剑塞进猴子手里:“你拔!你拔不出我立马走,你拨出了可就不能再假装不认识我了啊。”
那宝剑周身都是宛若月光的银辉,一看就是宝物。
猴子握住剑柄,动作轻轻的,那宝剑被拔得轻而易举。
紫霞笑嘻嘻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猴子:“看吧,你拔出了!你就是至尊宝!”
猴子连忙将剑插回,狡辩道:“这剑谁都拔得出。”
他将剑塞回紫霞怀里,转身离开。
“至尊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想赶我走,所以才说不认识我?”紫霞很是受伤,追上前拉住猴子的手,然后仰头看着猴子的眼睛:“我们的姻缘是天注定的嘛,这剑真的只有你能拔出。”
“猴子——”
不远处有柔媚的声音在呼唤,猴子推开紫霞的手:“我朋友在找我了,我要走了,你也回你的天庭去吧。”
他能看到她周身萦绕的仙气,隐约泛着金光,想来是西天的。
应该是偷偷下凡的。
猴子是知道仙子投下凡间的后果的。
但紫霞不依,只是跟在猴子身后。
呼唤猴子的是只狐狸,身后白色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走路妖娆多姿,轻柔娇媚,曲线妖娆。
她听猴子叫她妲己。
就连名字都比她的好听,紫霞有些沮丧,但她很快就振作精神,跑到妲己身边,让她拔剑。
狐狸自然是没有拔出。
紫霞不无得意地看着猴子,明亮的眼神冲猴子表达一个信息:看,她拔不出吧。
“这是什么剑啊,真好看。”妲己看着紫青宝剑的眼神透出惊艳。
“紫青宝剑。”
猴子下意识地回答,换来紫霞的一脸惊喜:“至尊宝!你记起来了吗?”
猴子这才惊觉,紫霞并没有将这剑的名字告诉过他。
难道他真是至尊宝?可是他一点记忆都没有,猴子皱眉。
而妲己却将宝剑当成烫手山芋般还给了紫霞,甚至连神情都开始不友好起来,紫青宝剑她知道,这是猴子以前一直念叨着的。
他说这是他和她的定情信物,是他的媒人。
那时候她还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的小狐狸,连人形都没有,看着他整日整日地望着天边,手里的金箍棒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又眼睁睁看他下定决心要踏南天,碎凌霄。
然后,回来地伤痕累累,却依旧时时地望着那天边的霞光出神。
她恳求女娲,人间的短短一遭,换来猴子的情根全无。
回来时,她化了形,美得倾国倾城,当年的单纯狐狸如今眼角眉梢均是媚意。
猴子什么也不记得了,妲己便重新于他相识,然后在这花果山,静静地陪着他。
这样就很好,她如此想着。
但现在,妲己看着紫霞手里的紫青宝剑,只觉得自己努力换来的一切,都将被付诸东流。
猴子有些心烦意乱,他觉得自己很讨厌这个紫霞,她的出现让自己很难过,但他却莫名地不想动手赶她。
只能自己转头离开。
身后还跟着妲己和紫霞。
紫霞觉着很委屈,明明他说会来提亲,明明是他让她等他,她等了那么那么久,等到她忍不住自己偷下凡间。
“至尊宝,你说你会踩着七色云彩来迎娶我!但是你都把我忘了,我等了你那么久……”
“至尊宝!你这个大骗子!”
紫霞边走边骂,眼泪憋不住地留下来,珍珠似的剔透,在白皙的脸上尤其明显。
妲己很想反驳她,他明明意气风发地去了南天门,她也很想质问紫霞,为什么要让他回来地这么狼狈。
但她没这个资格。
所以她忍着,安静地不发一言。
“闭嘴!”
猴子停下匆忙的脚步,乍然转身看着紫霞,不知何时变成金色的眼眸里冒出一股火焰。
紫霞被他吓了一跳,泪痕还直直地挂在脸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猴子。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至尊宝!我也不会爱上一个我讨厌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仙了。”
他本以为,女孩子都要面子,更何况是她这样的九天之上的仙女,被他这样对待,肯定会哭着跑回天宫去了。
哪想到紫霞白着张俏脸,却仍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那一身紫衣,让她看着尤其楚楚可怜。
猴子有些心软,便冷哼一声离开,还控制不住地留意紫霞有没有跟上。
自从,紫霞留在了花果山。
她时时地跟在猴子身后,狐狸每次见到猴子的时候,他身后都跟着一道紫色身影。
一开始猴子还偶尔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但是逐渐的,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就离不开那抹紫色了。
有时候看不见紫霞,他还会担心她是不是被抓回天庭了。
毕竟那是个那么冷漠,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然后下一秒反应过来时,嘲笑自己怎么多管闲事,她被抓回去,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时间对于仙妖来说,缓慢地仿佛没有。
紫霞不再叫猴子至尊宝,她叫他猴子,因为他不让叫。
他总说自己不是至尊宝。
紫霞撇撇嘴,却还是乖乖地改了口。
留在花果山的日子,紫霞很开心,因为她思念了那么久的人,现在会跟她拌嘴,会别扭地关心她。
但是日子久了,纸终归是包不住火。
那一日天黑压压的,云沉重地宛若被风一吹就能坠地,那些天兵天将冷着脸,在阴风簌簌的天气里,尤其显得冰冷。
紫霞握紧了手里的宝剑,周身的气势凌厉,身后青丝凭风飘扬着。
“紫霞,你可知罪!”
头顶的声音震耳欲聋。
紫霞无惧,眼神锐利地直视上方:“我没有罪!”
手中的宝剑早已蓄势待发,紫色的流光耀眼至极。
看紫霞执迷不悟的样子,那声音无奈叹息:“痴儿。”
猴子站在一边,半晌,才幽幽道:“紫霞,你回去罢。”
紫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刚刚还挺直的背影已经摇摇欲坠:“你说什么?”
“俺老孙不值当你这么做。”
猴子扭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痛苦。
“你值!”紫霞说道:“猴子,你变了。”
“以前的至尊宝只会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只会把我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逼迫我,他即使没有爱上我,也会将我留给他的眼泪放在心里。”
“猴子,你当真是忘了以前吗?”
紫霞不再言语,她只是拔出宝剑,飞身迎去,紫色的裙角的空中烈烈作响。
看着紫霞难过的质问的眼神,猴子望了眼自己的心脏。
那里有一滴珍珠似的眼泪散发着莹润的光。
透明的眼泪正倒映着紫霞伤心的模样,然后缓缓倒退着,他看到了至尊宝,看到他如何与紫霞相恋,又是如何想上天迎娶紫霞,然后被玉帝王母拦在南天门外,他不甘,想着即使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把紫霞给带回来,最后,却是被如来制服,踢回了花果山。
很多很多,一幕一幕,猴子的眼里渐渐出现水滴。
他喃喃着:“紫霞……”
这一次,死都要在一起!
他拿出金箍棒,幻化出火红的赤翼,飞身至紫霞身边,与她一起抵抗着天边天将,在紫霞惊讶的眼神中,露出独属至尊宝的温柔的眼神。
“上天安排的姻缘最大嘛!”
紫霞闻言,唇角生花,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体内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赢了。”
……
金黄色的晚霞遍布在山头,给两个相依偎的紫色身影度上一层光芒,紫霞幸福地靠在猴子肩上,眯着眼往天边的落日。
“所以是青霞与你打赌,若你赢了便替你被天庭抓回去?”
“是啊,反正你肯定会爱上我第二次,我魅力这么大!”
紫霞笑着说:“在天庭的时候,身边的仙子都说我痴心妄想,说妖都最善于蛊惑人心了,说你肯定是骗我的,我才不信呢,嘻嘻。”
猴子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至尊宝,你还没有和我表白过呢。”
“我爱你,期限,一万年。”
“恩,我也爱你!”
狐狸默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然后转身离去,紫霞执迷,她又何尝不是。
但现在,她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