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师父温江收我为徒,便一直严厉教导我,但我对此并无怨言。
他自小便告诉我,现在的温氏,局势复杂,内患严重,掌门执派,长老分权。
师父说,他想要废长老,收权力,并为之努力了一生,他想要成为真正的一派之主,无人敢反驳,唯有臣服。
可是,师父说,他所剩时间不多了,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
可是,我想做个行侠仗义的英雄,不想参与门内之争,也对一派之主毫无兴趣。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我被师父惩罚,在炎阳殿正门前跪了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一个个路过之人,对我的指指点点,嘲笑。
我的膝盖从疼痛到麻木,最后我昏了过去。
过往种种一一闪现,我突然意识到,师父只不过是将我当做他实现愿望的工具,所以才总是如此冷淡,所以才毫无疼惜。
所以,我开始按他所要求的来做,每件事。我刻苦的修炼,每天同一群长老耍心机,甚至为了权力,娶了其中一位长老的女儿,即使我根本不爱她,甚至以前从未见过面。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在乎。只要我将温氏的话语权牢牢掌控,那么,我就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无人敢反对。
夜深人静时,总是很疲惫,有时,我又会感到自己很可笑,有谁会相信,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温氏下一代掌门人,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自己行侠仗义的梦。
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要不信了……
突然有一天,她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忽然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温江新收的小徒弟,温曦。
温江告诉我,他算出温曦乃农历七月十五子时降生,阴气极重,命中带煞,是守阵人的不二人选,才将她带了回来。温江向来如此,对他有用之人,才会上心。
虽说守阵人向来是历代掌门,但既有好的替代,何必损耗自己的命数。
我也是那时才意识到,阴谋算计多了,所思所想早就再潜移默化间变了,真真心怀道义之人,又如何会让他人代替自己遭难呢?
好人变坏容易,可坏人变好却很难,我现在虽不是彻彻底底的坏人,却也绝对算不上好人。
虽说镇邪阵的守阵人只有一个,但加固封印却不一定只能由守阵人来做。
我从断崖岭出来,一个小女孩就在不远处蹲着扎纸灯,那是温曦来到不夜天城将近一年来,我第一次见她。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神情,鬼使神差的,我竟说出要陪她放灯。
说出口,我便后悔了,但是见她如此高兴,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我想定是我平时对温旭和温晁两人太过冷淡,不闻不问,父子情无处安放,才对第一次见的小丫头起了安慰的心思。
虽说是陪她放灯,我却没有要许愿的意思,可是她用那清澈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总是让我不好拒绝。
我只好闭上眼睛,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闪现,再一次鬼使神差的,我许了那个埋在心底的愿望。
‘愿护一方安宁,守一方乐土,不求功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
后来,曦儿成了我的小尾巴,我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起初,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像是怕我会丢掉她一般。
她明明没什么表情,偏偏我就感觉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我处理门派事物之时,她便在一旁替我研磨,一会稀一会稠的,根本用不了,可看她那副期待的样子,我还是会违心的夸她一句,然后拍拍她的头。
我闲暇的时候,便会将她揽在怀里,教她读书识字。
练功时,她也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有时,我也会教教她。
……
她变得越来越活泼,当然只是在我面前,意识到如此,我竟会如此高兴。
她就像是我每天勾心斗角生活中,唯一可卸下心防,放松一下的港湾。
我无法再毫不关心地让曦儿做我的替代品,做那守阵人,我告诉温江,我要做守阵人。
可是,我没想到,温江依旧我行我素。
温江算准了曦儿重情的性子,故意派心腹装作情况危急的样子,告知曦儿只有她能救温江。纵使温江平日里对曦儿再不闻不问,任凭他人对曦儿冷嘲热讽,但只凭温江将曦儿带回不夜天城这一项恩情,就够曦儿不顾一切去救温江。
等我知晓,曦儿已经成了守阵人。
我更加没想到的是,温江竟让曦儿签订易契,她才十岁!
别人十岁都在做什么?打秋千玩泥巴。可曦儿从现在开始便要每月受怨气侵蚀之苦,不断的修炼,直到她灵力强大到足以压制那庞大的怨气,侵蚀之苦方能止。就算侵蚀解了,她还能有多少时间可活,半数寿命还能剩下多少。
我愤怒了,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强压下怒火,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比以前更加渴望权力,没有权利,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我唯一珍视之人都庇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