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非又是在发呆和问讯中度过,同样的话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遍,她不认识裴澄欣,她不了解,她不知道。
宋程昱甚至要求她提供自己的疾病史,认为她或许患有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云非都一一忍下了,她担心自己不小心或者冲动说出口的话,会被记录下来当作精神病发病证明。
宋程昱的确快要把她逼疯了。
宋程昱你是不是特别想让裴女士死?或者想让更多人去死?
每当宋程昱问到这类问题的时候,云非的回答都是:
云非对不起,您的问题具有偏向性和误导性,我拒绝回答。
可是在她心里,已经是用绝望在怒吼了。
有完没完。
对,我想要你死。
可那是以前。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越鲸蓝了。
那天,宋闵麒对颜霜暮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命运。
也因此,每个人都不该责怪。只有担负好命运施加的一切,才能开拓崭新的未来。
倘若扛不住,就只能被碾压,被踩碎。
突然,云非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宋闵麒的模样,像中了记忆闪回咒般地来回播放。
他皱眉的样子,嫌弃的表情,高傲的态度。
他忙碌,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他一个人吃饭、睡觉、上班,像深海里声波频率和同类不在一个范围内的鲸鱼,孤独静寂。
正当云非感觉到头部似乎隐隐作痛的时候,有人打开了门,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残阳如血,染红了西面的天空。绛紫色和橙红色交织的晚霞,绵延到远处的山峦尽头,随即消失不见。
云非还不太适应外面的空气,就被一个人冲过来抱住。
秋挽阳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啜泣。
眼前,易寒舟与颜霜暮并肩走来,远处还有一个人,静静地站着,背影被夕阳的光晕笼罩。
易寒舟没事了,凶手是莫霖派的人。
秋挽阳裴澄欣为罗尼做事,帮他贩毒,易晟言恰好成了她的目标。她以为十年前是你害了她的弟弟,所以一直恨你。
易寒舟莫霖觉得是裴澄欣间接害她失去儿子,所以用这种方式发泄仇恨。
易寒舟真是和当年如出一辙。
易寒舟眼中的讥讽与寒意分外明显,只是抓着颜霜暮的手紧了紧。
易寒舟你不准想太多,和你无关。
颜霜暮看着他,眼中愧疚又深邃的感情快要溢出来。
颜霜暮好,我不想了。
颜霜暮非非,宋闵麒追到马来西亚才把莫霖抓回来,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秋挽阳对,还有,你不要管那个该死的宋程昱,所有关于越鲸蓝的资料,早就被宋闵麒处理掉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是越鲸蓝。
秋挽阳拉着云非的手,云非给她抹了抹眼泪。
秋挽阳非非,宋闵麒好像早就认识你……
云非挽阳,我……晚点来找你们。
云非等不及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
听见脚步声,宋闵麒回头。大半个月没见,他清瘦了不少,脸上的轮廓更清晰分明,眼中明明满是疲惫、忧郁,却又掺了些欣喜、眷恋。
在宋闵麒转过脸来的那一刻,云非这些时日里复苏的记忆,全部被点燃。
是他,那个人是他。
陪伴她走过最煎熬痛苦的那段时光的人,是他。
“把我忘了,你就会好起来。”
“我爱你,越鲸蓝。”
这是她最后一次接受深度催眠之前,宋闵麒对她说的话,那时她的歇斯底里症状已经很少并发了。
可是那些精神极度崩溃的日子都埋藏在了记忆最底层,她不敢去碰触,从未去碰触。
那个人,也一并消失在了记忆和时光的缝隙里。
云非差点哭出来,使劲儿憋着泪,不知在压抑什么。
她怎么能忘了他,她怎么可以忘了这么重要的人。
如果没有他,越鲸蓝现在可能真的被关在加拿大的某间精神病院里,度此余生。
宋闵麒越鲸蓝,不至于吧?关了几天这么难受,难受到想哭?
宋闵麒一脸倦容,却在云非面前笑起来。
宋闵麒本来就不漂亮,还哭。
云非闷着不出声,眼泪却一滴又一滴地淌下来,像大颗大颗晶莹璀璨的珍珠。
宋闵麒看着我干什么?帮你抓了个人还不至于要对我以身相许吧?
云非紧咬着下唇,眼泪似乎无休无止。
宋闵麒那……我勉强考虑一下吧,像你这样,长得不行,脑子也不好使,有暴力倾向,还有被关押的前科,呃……
云非握紧拳头,对准宋闵麒的脸打过去,宋闵麒迅速躲过,抓住她的手腕放到自己身后,两人距离很快拉近,云非又伸出另一只手,用力砸在宋闵麒的胸口上,宋闵麒赶紧制住她,把她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