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未汐:
展信望安。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听听好事笑一笑,你最近很不开心。梦魇调查一事已经接近尾声,各个星球都恢复了平静,受伤的人们都已经痊愈,多亏了你,他们没再忆起那场梦。
坏消息是,前两天一场暴风雪把我为你种的花田压垮了,不管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也许是种子的问题,雷伊说我该换新的了。可是换了新的,再等它长出来,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我怕你在梦里找不到我,就将那花田挖一半留一半,等新的长出来了再把旧的换掉,这样你也许可以注意到。
未汐,这么久了,你好像从来没找过我,是不愿意见我吗?是不是还在气我没能早点记起来?
前两天经过了你最爱吃的甜品店,他们家又出了新品,我吃了,是你应该会喜欢的味道……抱歉,好像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走在那条街上,我再次回忆与你的点点滴滴,我想起有一天,你从外面捉了只蝉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只要你想,你的灵魂便是无数个枝繁叶茂的夏天。”
那个时候,我总是羡慕你身上那蓬勃的生命力,同时也不理解,因为我是悲观主义者,我总是看不见事情最好的一面,又或是,选择看不见。
我看不见你的倒影,光也寻找不到你的踪迹。
后来光成为你的足迹,蜿蜒小路,绿色的璀璨映出你的倒影。
我看见你在须臾的光里,便踮起脚尖,伸手去触碰。但所及之处却只是一片虚无。你在飘渺的光中,细小的尘土里,而我遥不可及的爱却只能处在由光所反射的影子当中。
你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但你走后,我却沉溺于回忆中无法自拔。
后来,我又去了清雨涧,踏上了我们走的那条路。时间过了很久,清麦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家被拆迁,如今已是建起了高楼。
茶楼没有搬走,还是老样子,不过重新上了色。我在多风的黄昏独坐在傍山的阳台上。小山谷里麦浪推涌,麦香翻腾着,溪水静静地流着,发出低语,水面起着旖旎的水绉。慢慢地,绚丽的云霞被浣净了,柔和的晚星一一就位。
这时我会想,如果你在,你会想什么呢?
是对我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在我睡着时轻轻来到床前吻我,让我做个好梦呢?
可是,未汐,你要我怎么睡个好觉,一闭眼就是我们的曾经。
我觉得念旧的人像是一本难过的书,翻开的都是页页泪痕,在许多个睡不着的夜晚会在脑海里重新走一遍来时的路,在天方夜谭的可能里不停挣扎着。
我无数次想回到初见的那天,虽然很痛,但有你,我觉得很幸福。洞口的光是我不敢祈求的存在,我就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待在黑暗的角落,用双眼期待着有谁能照耀我。
直到你说:“布莱克,拯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勇敢地走出了山洞。”
我和你相遇在夏天,结束于夏天。
都说人和人之间有那么一瞬间就够了,可每当想起那些彼此视露真心最后变成陌生人的感觉,真的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们为什么要在不同的时间里爱着对方呢?每次心里回想起这些,都会隐隐作痛,就像永远不会晴的阴雨天。
你离开后,这世间再没人能媲美你对我的爱。
你我的缘,仓促得像一场骤雨,却在心里留下了永远的潮湿。
五月的天,像是夏天开始的先行曲,在聒噪的蝉鸣叫喧之前保留着春夏交替时忽高忽低的气温,渐渐变得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窗外疯长的枝桠。我才猛地发现,我离那个记忆里的夏越行越远了。
好在你房里的小花没枯萎,我又将它拿了过来,好闻的栀子花香,打开了记忆的阀门,把我拉进了时间的漩涡里,眼前的光景急速倒退,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你抱着我采的花束,第一反应不是看花,而是慢悠悠走过来,一步、一步,为我擦掉脸上的泥泞。
我一直以为你读不懂我的暗语,可是这么喜欢花的你,又怎会不懂呢?
送君栀子,愿君知子。
到头来,我才发现,原来我才是那个愚钝的人。
绚烂、干净又勇敢,一直是我心里属于你、唯独属于你的代名词。
自从你离开后,我每年都为你写一封信,希望你回来时可以看见,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人知道你在哪,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像这封永远没法寄出的信,没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