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拂开了遮挡住明月的云彩,晚间的细雨也渐渐歇了声,活死人谷中,唯有长廊下的灯笼还亮着。
四下无声,烛火早已熄了,整个客卧都陷入夜色之中,只凭着透进屋内的月色,依稀瞧见纤弱的身影端坐于案前。
辨不清色彩的荷花稳妥的置于桌角处,只余清香阵阵,扑鼻而来,反正已是摘下的死物,倒不如全了某人一番心意,这是紫宣的原话。
女子托着腮,一双秋水剪瞳借着夜色的掩盖真瞧不清其中有几分情绪,只定定的注视着那花叶的轮廓,飘散的心思恍惚间又想起了那被揪着耳朵拎到药园里的人。
顾南衣小姐。
低沉的嗓音唤回了沉思中的容瑟,视线下意识转向了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房中的男子,恭顺挺拔的身姿一如既往的眉目半垂,单膝跪地。
长夜漫漫,不思睡眠,容瑟本就是在等人赴约,可似乎该来的少了一个。
容瑟平旌呢?
顾南衣活死人谷外有五重机关,他卡在了第三重。
话说的轻描淡写,又仿佛带了些嫌弃,容止作为哥哥向来只给容瑟最好的,包括顾南衣。
从容家初起训练暗卫到如今,顾南衣当的上暗卫营中最出色的,平旌的身手虽也不错,和南衣比起来却还是差了许多。到底都是她的人,容瑟到底还是想顾全些萧平旌的面子。
容瑟机关重重,难怪世间传这活死人谷神秘莫测。
淡淡的总结了下就晃过了这个话题,容瑟抬起手来,小幅度的对着跪在桌前的顾南衣招了招手。
容瑟南衣,过来。
服从命令是每个暗卫的第一课,心中虽有不解,顾南衣本能的就走近了女子,俯身又蹲下。
容瑟背过身去,解开衣服。
都说仆从随主,容瑟这简短的八个字也是说的轻飘飘的,却是震惊得顾南衣眼睛瞪大一瞬。
顾南衣小姐,这不合礼数。
容瑟怎么?以为平旌不在,你便逃过一劫了。
今夜叫他来,本来就是为了检查他的伤势,有些人怕是还巴不得平旌第一重机关都过不了呢。
容瑟南衣可是要我亲自动手。
容瑟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浅浅的温柔。
顾南衣迟疑不决的捏紧了拳,下意识想抬起的头,动作还未过半又止住了,顺着这个角度,顾南衣只看见了女子唇角温柔的笑容,犹豫的心悄然瓦解。
松开拳的手放在了腰间,动作利落,解开了束紧的腰封。
宽阔的肩膀瘦得足以清晰分辨骨骼的轮廓,容瑟手中捏着颗眼瞳大小的夜明珠,贴近男子后背。
肩头的伤已经收了口,暗色的痂足有两指宽,狰狞的痕迹也能瞧得出当时这伤该有多严重,褪去衣物遮挡,显出了几分单薄的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一时间有些数不清。
容瑟蹙着眉,克制着想要触摸的念头,这些伤里有几道是他在暗卫营里训练时受的,又有几道是为保护她挨的,不过就是一道一道叠加,到最后也分不清了。
容瑟看来南衣这次有乖乖听话,上了药。
其实她的吩咐,他从来没有不听的,只是有时候若有了意外,容瑟也总会体谅。
顾南衣小姐,王爷吩咐,让我潜伏活死人谷保护小姐。
容瑟嗯。
他是她的影子,本就该跟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