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件事委实可笑,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女大夫虽是自杀,却也是被人逼死的,化作冤魂回来索命,也算是情理之中,将这人杀尽许是能化解她心中怨气,她便自己到阎王殿请罪去了,我若是殷枢,定不管这档子闲事。
殷枢却瞪我一眼,我只好慌忙闭嘴,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放下茶盏的那一刻,我敏锐觉察到窗口有什么东西正朝里面打量,一道目光在我与殷枢之间逡巡,我暂且不想动,没有理它。
殷枢向那妇人道了谢,并表示愿意出力试一试将冤魂超度,问了妇人那些被杀死的人有什么特点,妇人之说并没什么联系,那冤魂什么人都杀,但大都挑在晚上,殷枢又问能否在这呆到天黑,妇人犹豫了一下,但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妇人拿自己蒸的酒酿馒头作晚饭招待了我们,我极爱甜味,吃了两个还想再吃,被殷枢拦了,只好不情不愿放下手中的第三个馒头。
待到外头彻底黑下来,殷枢让妇人进了里屋,又在门上贴了道黄符,便将外头的大门敞开来。
街道上荒凉且阴森,一阵阵阴风席卷着枯败的落叶扫过街道,穿堂风发出如野兽嘶吼一般的呼啸,我侧耳从风声中依稀分辨出一些更加细微的声响,想是水滴在地上的滴答滴答声。
殷枢朝我示意,要我把外头的那东西捉回来。
我摸了摸肚子,无赖道。
青锋晚饭没饱,没力气。
殷枢没有法子,只好又道。
殷枢这户人家不富裕,你吃得太多,就该管管嘴,回了天上有你好吃的。
我瞧了瞧这户人家,确实有些潦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几步跃到街上去。
在那条漆黑一片的巷道上行走了不到半刻,便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一路跟上来,先前的水滴声越发明显,到后来就感觉像是贴着我的后背与我一道前行。
我本想等他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然而身侧忽刮过一阵风,紧接着道旁的干草堆倒了下来,一堆干草当中,我看见一条穿着破烂衣衫的腿,我凑过去,将埋着那人的干草一点点扒去,本以为会看见一张惨败的披散着头发的红衣女子的脸,可随着干草减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浮肿而发白的男人的脸。
那张脸肿胀成两个头大小,没有瞳仁的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他的头发与衣裳都是湿漉漉的,像刚被人从水中打捞出来,这让我一下想起妇人口中那个被沉于湖底的男人。
他突然恨恨开口。
男鬼又是你。
我扭头看见我身后也站着一人,这人才是长发披散,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格外耀眼瞩目,想必就是自尽的女大夫。
女大夫别再残杀无辜了。
男鬼无辜?这里的人哪个不无辜?你为何要三番两次拦我?你不便是被这些人害死的么?
青锋我不过路过而已,还不算无辜?
男鬼呸,一样的人。
青锋我可不是人。
青锋出鞘。
青锋忘了自我介绍,青锋,一把刀,而已。
锋刃朝男鬼的脖子砍去,即将砍到的一瞬间,被一道光打开,我转身看见殷枢站在我身后。
青锋不是清除邪祟么,你拦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