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来找我吗？

叶嘉树在周末没有和妈妈再交谈过了。关于学文学理，她第一次不顾妈妈的意见，去了办公室找李阮拿申请表。

李阮实际上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叶嘉树的理科成绩特别好，尤其是数学，学文的话有些埋才了。她又谨慎地问：“嘉树，你选文，和你妈妈商量了吗？”

叶嘉树沉默，李阮又忍不住问：“你想清楚了吗？这可是大事。”

“我想清楚了，老师。”

李阮疑惑问她:“那你为什么学文？”

“我以后想成为和我爸爸一样的记者。刘老师不是说过我文笔不错吗？我以后想朝这方面发展。”

叶嘉树条理清晰地说完，李阮竟然没办法劝说两句，最后只得把分科表递给她，朝她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叶嘉树出去时，她还啰嗦地又重复了一句：“要好好地再想想清楚。”

当瞿南风看到叶嘉树手里的分科申请表兴奋不已，瞿南风扬了扬自己的，问：“嘉嘉，你真的决定学文了？”

虽然手里的分科表有些沉甸甸的，叶嘉树还是点头应道：“嗯。”

关于叶嘉树选文的事，沈意还是知道了。叶嘉树的擅作主张，沈意死活不同意，企图让叶嘉树改回来。

沈意认为即使叶嘉树不学医，也应该选理，学理才有出息。沈意一直以为，叶嘉树从小到大的路已经定下来了，她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一路顺遂。

只是，事与愿违的事太多。在事情出现偏差后，再怎么补救都没办法愈合了。她一直在尽力，让叶嘉树往这条康庄大路上前行，只是叶嘉树不肯了。

叶嘉树虽然从小就很少驳沈意的意，可是不代表叶嘉树没有想法。她虽然不善于表露自己，也对妈妈一再退让。可是她其实还是挺固执的，她的内心有自己的判断。

两人争执个不停，沈意激动之时，给了叶嘉树一个耳光。那一刻，沈意比叶嘉树更懵。这是她第一次打叶嘉树。两个人也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生争执。

叶嘉树一个字也没再说，红着眼睛，倔强地看了眼沈意，就跑出了家。

漆黑一片的夜晚，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要把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一般，路灯微不可闻，洒在湿漉漉的地面，看不清远方的路。

叶嘉树在雨里一路往前奔跑，白色的球鞋踩在坑坑洼洼的水里，掀起的泞泥染在了她的裤腿。她就如迷失了方向的麻雀，偶遇大雨，打湿了翅膀，无论怎么扑腾翅膀，都只能徒劳无功地落在地。

陆奈当时和晏清在网吧里头约着打游戏。他从洗手间出来，还是晏清朝他递了下手机：“嘉嘉的。”

响了不到十秒就挂了。虽然如此，却是叶嘉树难得主动给他打一次电话。

陆奈转身要出去打电话，引得晏清的不满:“游戏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

陆奈拨电话的时候，朝晏清说道，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看路，在门口撞上了一个要进网吧的男人，手机落在了地上。

陆奈正要去捡，被那个男人率先抢到手里。陆奈刚要伸手去接，男人手一躲，陆奈不耐地看着面前差不多二十多岁的男人，冷冷道：“拿来！”

男人抬眼看着已经接通的手机，戏谑地看着陆奈，道：“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嘛。”

陆奈声音更不耐烦了，声音也敛着几分戾气，道:“拿来！”

男人却是把手机按掉了，无赖地蛮横：“撞了我，还这么大脾气，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你？”

男人话才落下，便感受到眼睛一阵闷痛，手机也被抢走了。

陆奈并不想和他周旋，他继续打电话，打算出去。可是男人怎么可能放过陆奈。他揪住陆奈的衣领，把陆奈往地上一掀。

晏清是看到了动静的，他忍痛丢下了游戏，连忙上前帮忙，拽住那只要打向陆奈的手。

陆奈被揍了两拳，眼角，嘴角都是淤青。那个闹事的男人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一个人总比不过两个人。

网吧老板跑上前劝架，就连警察都过来了。看着他们，警察问：“你们成年了吗？”

陆奈朝晏清会心一眨眼，在警察走神之际，两人拉门就跑。外头下着雨，身后警察在追。

陆奈边跑边打电话，他拦到了一辆的士车，两人匆匆坐上了车。

没多久，叶嘉树终于接了电话。

陆奈坐在车上戏谑道：“叶嘉树，难得你主动给我电话啊，说吧，找爷什么事？”

鄙夷他也好，挤兑他也好，或是奚落地哼一声也好，那头悄无声息。

陆奈突然担忧地叫唤:“叶嘉树！”

那头没有应他，可是陆奈却听到了雨声夹杂着低低的啜泣。

陆奈突然不耐起来，眉头一紧，冷冽地说道：“叶嘉树，听见了就给我说话！”

陆奈朝她喊道，心里不由自主地担忧。坐在身旁的晏清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瞥了他一眼。

半晌，陆奈听得电话里头叶嘉树低低的说：“陆奈，你能来找我吗？”

陆奈，你能来找我吗？

每一个字都轻易拨动着陆奈的心尖。

第一次听到叶嘉树这般示弱，听到叶嘉树无助的乞求，每一个字都让陆奈的心提得老高。

他问出的话是他未曾察觉的温柔：“叶嘉树，你在哪？”

叶嘉树和他说罢，陆奈又告诫她道：“在那里别动，等我！”

“师傅，停下车。”

陆奈说完，师傅就停了车，陆奈朝晏清示意道：“你下车。”

“？!”

晏清一脸迷茫，陆奈解释:“我要去找叶嘉树。”

陆奈说完，也不过晏清的反抗，把晏清推下了车。

晏清见着消失在眼球的的士车，突然发现，陆奈重色轻友的本事越发令人发指了。他这是为了谁？就这么把他撇下了？他气愤地咬牙切齿，大口喘气，往前跑去。

叶嘉树蹲在台阶上，低着脑袋，呆呆望着连绵不断的雨，把她的鞋给淋湿了。这样的雨夜，声势浩大。

她把头埋进胳膊，她等了很久，突然听得头顶一声叫唤:“叶嘉树！”

叶嘉树猛地抬头，见着冒雨而来的陆奈朝她温柔浅笑，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叶嘉树刚刚隐忍着哭，眼角还挂着一串泪珠，晶莹剔透。陆奈没有去问她怎么了，而是轻斥：“你怎么也不知道带一把伞出门？”

“……”

“不知道进去躲雨吗？”

陆奈又忍不住斥责她，想了想，又道：“这样下去会着凉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奈刚说完，只见叶嘉树的右手轻拉了拉陆奈的右胳膊，低声道：“我不想回家，能不能陪我坐会儿？”

陆奈看了眼雨，即使他愿意陪她，可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叶嘉树乖乖被陆奈抓着手，一点反抗的意识也没有，只是下意识顺着他的步伐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