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百年,早已成荫。
许许多多的人,在我枝头挂了红带,
又是一对璧人拿了红带,写了名字,串了铜钱,扔到枝头。
一支红带一面写一个名字,写在同一端。
说是一直一双人的意思。
我是这么给小公子讲的。
小公子却说,看着寓意不怎么好,
两个名字不在一面,看起来是一直在一起,却从未相对过。
我没告诉小公子,其实树上红带的每一对名字至今都是圆满的。
就在雪下过扬子江的那年他病了。
看起来挺重的,但他好像没有在意。
他依旧每天在佛堂颂经。
后来他的病好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他没有给人坐诊了,
没有去学堂教书了,
只是颂着经,
再后来,连寺门也不常出了。
然后的一个月,小公子与我聊天的话一天比一天少。
他越来越爱站在寺门外向里看去。
我有时陪着他
但隔了长长的阶梯还有古树,佛堂从未看得真切过。
我无聊,问小公子:“你看得清?”
“看得清,许多人都说我眼睛不错。”小公子笑着说。
我闻言,第一次仔细看他
小公子眼睛黑白分明,
听人说,这种眼睛很能分清人情世故。
我也发现,小公子长得很和气,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怨气。
对此,我很是不解:“你这样和善,怎么会有怨?”
小公子轻笑:“和善的人就没怨了吗?”
“那你怨什么?”
“不知道,要不你猜猜?”他很爱笑。
“你生的如此,定然不是对相貌了,是身家事业么?”
“对于出身早些年或许会意难平,但早不了,至于事业么.......”小公子低头看了看身上布衣:“我曾......大富大贵过,却也未曾收获多少,反而丢了性命。”
都说灵魂是人生前自己最满意的样子,我看了看面前这个布衣亡灵:“你为钱财而亡?”
“不,我死于.......舍不得.......过去。”
“那现在呢?”
小公子看了看庙里:“快要舍得了。”
我忽然明白了:“你之前舍不得仙长?”
“莫约有一半吧,还有一大半是为了我娘。”小公子笑着看我。
仙长的结义兄弟,因为娘而死,且大富大贵过。
我现在才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流言蜚语里存在了百年的人。
但我依旧迟疑了:“你......是仙长空中的阿瑶?”
他愣了愣:“不是了。”
“那你以前是?”
“嗯......”
看着他承认了,我却又怀疑了:“你看着不像啊?”
小公子笑着问:“像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才不是。”我立马否决了。
小公子疑惑了:“怎么,百家没说我杀人如麻之类的?”
“这倒是说了,但杀人如麻没有准确的样子,那是一个人的经历。”我解释道。
小公子点了点头:“然后?”
我仔细瞧了瞧他,好像的确没有要动气的迹象才接着说:“其实吧,你杀人挺有规律的。”
小公子忍不住笑:“杀人还规律。”
我努力想说服他:“你看啊,金光瑶杀人真的很有道理,就那些人说的,他杀的那些人里一半是折辱过他的。妻与子呢,大概是被逼无奈,至于友,不好评价。”
“你怎分析得如此到位?”
我一时说得入了神,顺口一接:“闲的。”
话音刚落,我才想起说话的就是我分析的对象。
空气难得的安静了几秒。
我尴尬的转头看着小公子。
他已经坐下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接着说啊。”
我当时就木然的坐下,没脑子一样问:“你不气?”
小公子偏头问我:“气什么?”
我确认了他真的没有装样子才说:“气我说的话,别人说的话。”
小公子扯了寺门边一支野草:“习惯了,我在棺材里啊,天天听守门的两个人说闲话,说得最多的.......就是我还有........聂明玦。”
“那不一样,你最先听着定是气的,但是你没办法对么?后来听麻木了,也懒得理了。”我顿了顿:“但我就在你面前说的,你真的不气?”
“气什么,你说的又没错。流言固然可畏,但仅仅是畏便可,多了别的情绪反而累了自己。”他又拽了根草。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是说句不气便好了吗?”我追问道。
他折了只浮游,放在我手上:“我那一生与蜉蝣一戏并无太大区别。”
我对蜉蝣施了灵力,放开了:“但那些瞭望台在百年后的今天依旧福泽百姓,怎能全盘否定?”
“瞭望台?你在说谁?”
我看着他走过剩下下半数阶梯,对着他拱了拱手:“仙长以为是在说谁。”
小公子拍了拍我肩,又不见了。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捉住小公子编的那支蜉蝣。
他细细的看了看:“听你谈论.......那你知道他编的蜉蝣也不错吗?”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有时不大明白小公子的意思一样,但我依旧道:“现在知道了。”
他不再说什么。
我却又问:“仙长出来是有要紧的事么?如果事不太要紧,就让寺里僧人代劳了吧。”
他笑了,说:“有要紧的事,现在不完成,怕以后没了机会。”
他在我原身前停下,抬头看那一树红带:“我听斋客说是很灵。”
我藏好那份惊讶,跟上去说:“每条红带都是圆满的,但越高越是美满。”
他拿出一条白色布条,略微施了灵力,那布条就挂在了最高的枝头。
我不好再说,挂的要是红带,且定要亲自动手,才显心诚。
眼看他要进寺,我问:“仙长另一个名字写的是谁?”
他说:“一位故人。”
我又问:“那位故人是谁?”
他不回答。
我又问:“那佛前仙长许了个什么愿?”
“你结果时我能等到一人,而我能等到你结果。”
说完,他就进了寺门。
夭瑶我就是皮这个是相悖,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