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急诊室说忙也忙,只是遇安一直很闲。她那个主任压根不信任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医生,把她当个摆设,她倒也落得一个游手好闲的清静。
开会时,她刚拉开椅子要坐下,陈远就一屁股坐下去,得意中略带挑衅看着她,她也不太在意,只觉得人幼稚。可是她这般不理不睬,对别人恶作剧的事不给反应,反而让人更加变本加厉。
“遇安姐,你就这么忍让陈远?那家伙太过分了,有点欺负人。”
李柯倒是见过两次陈远对遇安恶作剧的事,只可惜当事人毫不在意,而她把遇安当成了自家人,自然会同仇敌忾。
宋遇安看到李柯咬牙切齿为她愤愤不平的模样,平淡如水地说:“我又不认识他,他爱闹就闹吧,而且小柯……”
李柯被遇安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疑惑:“嗯?”
宋遇安也不故作神秘,直接解释:“欺负应该用在比较厉害且具有攻击力的人身上。”
李柯见遇安说的认真,满脸的平静,自己却听得一脸迷茫,越发疑惑。
“就是,他攻击性不够。”
宋遇安思忖了下,换了个词安慰她,李柯哭笑不得,哪里有安慰人还反被安慰的。而且宋遇安的解释,很特别,也很毒。
李柯暗自腹诽,其实遇安没有那么难相处,只不过表面上看上去孤冷点,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随口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大概很少有人能接的上。
宋遇安就这么过了一周清清淡淡,悠哉游哉的清闲日子。一直到苏文青一党约好的聚会,她记错了时间。多亏了苏文青对她老妈子般的操心,她才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走出门。
大家都在等她,她绕来绕去,却找不到路。
“我迷路了。”
遇安绕了老半天,抬头迷糊地看着长长的陌生街道,愁眉苦脸地接起苏文青的催命电话,可怜巴巴说。
“你在哪?”
苏文青内心叹息,看了眼突然安静的包间,除了那个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管他人的顾淮阳,两双黑白分明的眼都好奇看着她。徐弈博更是无声问她,怎么了。苏文青朝他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尴尬地回答。
“有什么明显的标志吗?”
苏文青起身也不管里头几人的疑惑,推门而出,往外边走边问。
“好像……没有。”
遇安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却没有找到任何醒目的标志,她又说:“我问下路人。”说完便急急挂了电话。
苏文青:“……”她刚要告诉遇安,不用折腾了,直接打车过来就可以了。
折腾了半天,遇安终于千转百回找到了路,苏文青早就徘徊在门口等她。
“可算找到了。”
苏文青看到朝她不急不缓走来的遇安,松了口气,又无奈感慨。
遇安跟着苏文青,苏文青拉开包厢门,示意她进去。遇安带着份不知所措的怯懦,把手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缓了口气,侧身进去,大家都在。
宋遇安才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寡淡的男人。好像不管过了多久始终如此。而他,仍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冷清又凉薄,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宋遇安心里闪现一丝慌乱,她便刻意不再看他。虽然她做好了要见他的准备,但是当真的见上了,却又局促不安。
这还是她上次医院匆匆一瞥后时隔一周的再次见面,可讽刺的是,他们明明在一家医院上班。
她坐下来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他,他始终低头似神游,又像在思考。就好似是刻意安排的,可是大家不以为然,浑不在意,似乎只是凑巧,而他们已成过去。
貌似和以前一样,有关他的事,无论多小,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她一坐下,苏文青便道:“菜已经点了,你的口味没有变吧?”
遇安摇头,又点头,看的苏文青和在场的几人莫名其妙,她解释:“只要不是汉堡牛排,都可以。”
苏文青被她逗乐了,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
遇安不满地瘪了瘪嘴,“我以前很挑么?”
在场几个人沉默的表情分明告诉她,她不挑谁挑?
遇安低头喝水,下意识看了眼低头紧盯着手机,指腹时不时动了动的男人,又收回了视线。
“你竟然还是老样子。”
周思楠仔细把遇安打量了一个遍,忍不住笑了。
“我都在想你路痴成这样,在美国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文青给她递过去一杯果汁,想起刚刚她连自己呆了这么久的家乡都能迷路,忍不住埋汰问。
“可以问路,还有导航。”
遇安接过她递来的果汁,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在长大的家乡走丢是多么丢人的事。
“要是问不到呢?”
周思楠想了想,又补充问:“手机也没有信号的话,你咋办?”
“就在大街上转悠,能怎么办?总会问到的。”
徐弈博好笑地喝了一口果汁,扫了眼低头平静又无视众人的某男人,迎上遇安望过来的目光。他才不会自信到遇安是看他的,他挑了挑眉,遇安立马收了收眼光。
徐弈博不动声色地说:“你那差到不行的英语竟然也让你完好无损地在美国呆了这么久。”
遇安不以为然,抬头引上徐弈博似笑非笑的双眸,镇定道:“刚开始全靠比划,经常绕路很远。”
她刚开始去美国,完全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也没怎么看进去,尽是发呆,所以也不用担心出门会走丢这件事。直到后来终于出门了,也总是丢三落四。
偶尔无意听到什么,便会盯着路人看,搞得路人都怀疑她是个精神病患者了。还会莫名其妙地蹲在马路边上哭起来。要不是有人一直陪着她,骂醒她打醒她,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些时光,大概是她二十多年人生里所有过的最阴暗,最难熬的日子。就算现在和他们无意轻描淡写的提及,可是内心仍有无法掩饰的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