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秦才想起来昨儿阿无没来找他。
老秦去了阿无的院子找她。
老秦敲了敲院门在门口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开门便自顾自的开了门进去。老秦踏进院子看见阿无的屋门也紧闭着,他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老秦三步并作两步赶向前,却在这时阿无的屋门打开了。
阿无一副没精打采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见老秦来了也只是说了句“睡的有些沉,竟没察觉你来了。”
老秦眯了眯眼问着阿无“方才在睡觉?”
阿无无所谓的揉了揉眼睛“是呀,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能干嘛。”阿无挺了挺背顺势皱着眉打了个哈欠“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无事你就回去吧,我还没睡够。”
老秦笑了笑“我竟不知你如今如此嗜睡了。”老秦也不管阿无就自己进了屋“我闲来无事还不能来你这里坐坐了。”
阿无背对着老秦皱了皱眉,转过身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老秦见状开口“前儿还说要给我带桂花糕,昨儿等了一天也不见你的桂花糕,怎么今儿也不打算给我了?”
阿无挠了挠头“忘了。”语罢阿无转身“我去里屋给你拿些别的,我这里还有些梨膏糖。”
阿无一步一步进了里屋。老秦看着阿无有些沉重的步伐,吸了吸鼻子,虽然屋子里熏了香但是仍旧盖不住那股血腥味。仔细闻还是可以闻出来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趁着阿无没出来,老秦翻了翻桌子的夹层,果不其然被老秦掏出来一个带血的油纸包。
油纸包上的血已经干涸了,看起来有些时辰了。老秦皱了皱眉打开了油纸包,里面赫然就是阿无说要带给他的德顺斋的桂花糕。
这时阿无拿了梨膏糖也出来了,她看着老秦手里打开的桂花糕,眼眸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阿无走到老秦身旁面色平静的把桂花糕扔到了一旁“昨儿路过屠户那里沾了血,不能吃了。”
老秦眸色不明的盯着阿无“你还能找个再拙劣些的借口吗?”
不想阿无却噗嗤一声笑了“能啊。”却因为笑的这一下弯了腰牵扯到了腰上的伤口疼的阿无皱紧了眉。
老秦看着立马将阿无拉了过来,老秦看着阿无瞬间没了血色的苍白的小脸儿,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利落的掀起了阿无腰间的衣服。
血已经又渗透了绷带,老秦皱了眉“忍着点儿。”
见阿无没有反抗,老秦小心翼翼的拆了阿无腰间的绷带,一道又长又深的狰狞无比的伤口落在了老秦的眼里。
老秦只觉得这样的伤他看一眼都觉得疼的喘不过气来,阿无怎么就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呢。
老秦一边为阿无处理伤口一边数落她“什么时候我一个大男人要靠你一个小姑娘保护了。若是我今儿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阿无撇了撇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自己应付的来。”
老秦看着阿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正色道“可知道这伙人是谁?”
阿无眼神一凛“修罗域。”
“修罗域?是个什么来头。”
阿无转头看了老秦一眼“你不知道?你父亲没与你说过?”
老秦摇了摇头。
阿无一笑“也是,他怎么会与你说这些呢,他怕是恨不得你一辈子都不要接触这些才好。”阿无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修罗域是地狱门之前的江湖第一,但是地狱门的横空出世让修罗域感到了危险,他们想除掉地狱门,但是最后却被地狱门打到永远翻不了身。”
“既是翻不了身,如今这是?”
“总会有些漏网之鱼的。当年的地狱门不也是如此,我娘,你爹,还有,楚良…………当年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们不能翻身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喜妖,怒魔,哀鬼,乐怪。如今他们知道了我与你的存在,你猜他们会好心的放过我们吗?”
老秦皱了皱眉“那如今该如何?”
阿无一侧嘴角上扬“你心里怕是清楚的吧。只有在他们再次动手之前除了他们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除掉他们又谈何容易?”
“我知道。原本我想着借用无影阁的力量,但是无影阁自打前些年出了变故已经大不如前了,其实无影阁对上修罗域我心里也没底儿。如今你一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在三庆园的那个师兄,杨九郎,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
老秦一直知道九郎是个极有实力的,但是阿无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无像是看出了老秦心中所想开口道“他身边有几个暗卫,我去找你的时候隐隐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好像他们是故意让我知道的一样,待我想仔细感受的时候他们又了无声息了。直觉告诉我,杨九郎是个不简单的。”
老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阿无的说法。
老秦也处理好了阿无的伤口,阿无转过身来又说“三庆园是留不住他的,也不一定留得住你。”
老秦抬头看向阿无。
阿无一笑“别这样看着我。说说你的事儿吧。听说叶大小姐定亲了?对方还是亲王府?”
一提起这个老秦又有些犯愁“是”
阿无看着老秦笑了笑“这样一件事就把你难住了?用不用,我出手帮帮你?”
“你帮我,你如何帮我?”老秦心里其实是不大信阿无的话的。
阿无坐在了老秦一旁的椅子上“定亲是两个人的事儿,若是其中一个人死了,这事儿不也就了了。”
老秦开口问着“你是说让叶芜假死?”
阿无一听这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是真傻假傻,你以为是写话本子呢,假死就这么容易?且不说怎么瞒过亲王府和国公府,就说叶芜要怎么个假死法儿,假死之后又怎么安排,你又以什么理由消失?”
“那你说………”
“我是说,死,不是,假死。”
老秦立时拍了桌子站了起来,影子笼罩了阿无“不能杀人。”
阿无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不用你动手,我去就可以。我最擅长这些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一个亲王世子不算太难。”
老秦态度坚决语气冷硬“不可以!”
阿无也急了“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世子死了,叶芜定亲的事也就解决了,这京里的人也都知道亲王府与国公府在议亲,亲王世子死了,那么其他想求娶叶芜的人也会有所顾虑。只要叶芜与你稍微努力一下,你们就成了呀!”
老秦将阿无按回了椅子上“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阿无也来了脾气“在我眼里,那个什么亲王世子的命远远没有你的亲事重要,你若是不愿意沾染人命你就装作不知道,反正我手上的人命也不差这一条。”
老秦看着阿无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阿无,我不是在意那个什么亲王世子的命。我是想,你以后都不要杀人了。忘了过去那段日子,好好的重新开始生活。好吗?”老秦的语气轻柔。阿无愣在了那里。
老秦又揉了揉阿无的头“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以后不要再杀人了好吗?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我会护着你。你只要像其他的小姑娘那样快快乐乐的就好。”
阿无眼神有些空洞“我母亲不希望我这样吗?对呀,她不喜欢我杀人。”
看着阿无此时的样子老秦心里泛着一阵心疼“以后什么事都有我护着你。你只要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了。”
阿无看着站在面前的老秦重重点了点头。
老秦又在阿无这里留了一会儿才回三庆。
而老秦离开后阿无看着老秦的背影喃喃道“怎么可能忘记呢,过去那段日子。深入骨髓怎么忘?”
阿无拿起了桌上的桂花糕尝了一口,有血腥味儿,阿无有些反胃。这味道就像当初她在许多次任务中被逼绝境,不得不吃人肉喝人血的味道一样。
她在迷蒙中醒来,周围是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身旁是被她撕咬过的死人残肢。阿无又一阵儿反胃。
另一边,老秦回了三庆,正巧碰上班主召集众弟子议事。
到现在老秦才知道,原来叶国公府出事儿了。叶国公的嫡子也就是叶芜的哥哥没了。
老秦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想的是,叶芜现在一定很伤心,他得去看叶芜。
那边阿无也听说了这个消息,阿无想的是,叶芜的哥哥竟然死了,如此一来,国公府有丧,叶芜暂时是嫁不出去了。老秦也不用忧心了。
而更多的人想的是,叶国公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死了,国公府的爵位也就没人承袭了,这对朝堂局势来说可是一个大动荡啊。
虽说叶国公完全可以从同族旁枝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回来,但是那又怎么能一样呢?
叶筠是叶国公花了大心血培养的接班人,如今叶筠就这么没了,即便是从同族旁支过继了孩子过来,那孩子怕是也撑不起来国公府的。
这就造成了许多人的困扰。首当其冲的就是谦儿大爷的本家定安侯府。
国公府与定安侯府一直呈现给皇帝的都是一种互相牵制互相抗衡之势。叶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定安侯府却有两个。国公府的嫡长子与定安侯的嫡长子不相上下,因此为了不打破平衡,谦儿大爷都只好敛了一身才华与光芒终生不踏入仕途。
可如今国公府的嫡长子忽然就没了,定安侯的嫡长子却如日中天,更何况定安侯这里还有一个身体康健的嫡次子。
如此一来,叶国公解甲归田之时,国公府无人继承其爵位,皇帝只能把叶国公的兵权给了如今的新起之秀的将军们。可无疑这些新起之秀与定安侯是完全没法儿比的。
如今在众人眼中就是,国公府回日渐没落,而定安侯府会日渐更加强盛到时候无人能与之抗衡,可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帝的忌惮。
其实当今皇帝算不得是昏君,之前国公府与定安侯府的故意制衡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天子对定安侯是相信的,对定安侯世子也不曾怀疑。他能保证定安侯与定安侯世子的忠心,可她不能保证他们往后的世世代代都忠心。
如今定安侯府俨然就是“一家独大”。兵权在如今的定安侯手里,皇帝放心。可兵权若是世代都只在定安侯府的手里,皇帝不能放心。
因为没人比那皇座之上的九五至尊更清楚权力的诱惑力了。
如今的定安侯与定安侯世子是信得过的,可他不能为了如今一时的太平就为自己的子孙埋下这样一个不定时就会爆炸的祸患。他不得不对定安侯府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