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林修壑刚刚看沈浔那十分豪迈的吃相，出了些神。听见少女的询问便拉回思绪。朝她点点头。

　　“此番任务已经完成，在下与舒师兄过些时辰便要离去了。”约莫是想到了些什么，男子看向沈浔，开口询问道：

　　“不知姑娘为何在街上游荡？”

　　林修壑在舒云的茶杯里添置着茶水。

　　沈浔刚转过头去，眯眼瞧了瞧灼人的日光，想着午后这差事应当是更难找了，心下正难受，林修壑这么一问，无意间便戳到她的痛点。没作多想，她长长一声叹息，十分无奈。朝林修壑说道：“晚辈此行，从束州到这应州，身上的银钱已经花费了不少，本想一来便拜入贵派门下，也好寻个照拂，没想却是来错了时候。”顿了顿，又叹了口长气，继而又说：“没想到却是来错了时候，贵派招选弟子要在两个月之后。晚辈粗鄙，自然是没有贵人引荐的，如此在这便要再待上两个月了，为了生计，才下山来找差事。”说罢，她摇了摇头。

　　林修壑听了心下便有些不忍，倒茶的动作一顿，让另外两人看了去。

　　舒云瘪嘴，有些不高兴地扯扯男子的衣袖，贴着林修壑的耳朵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何老板倒是个会做人的，见林修壑对沈浔起了些许恻隐之心，她侧过身，状似亲热地便拉住了沈浔的手，柔声细语地宽慰。沈浔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复杂的情绪，有几分顾影自怜。

　　她倒没想用身世和经历卖惨，比她惨的大有人在...可他们这番反应还是有些让她难过——他们不需要自己，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好。

　　“见何老板倒是古道热肠，在下斗胆，恳求您收沈姑娘在这膳锦楼工作，想必何老板您也是宽心的，如何?”林修壑听完舒云的建议，思虑半晌，才开口说这么一句，朝何老板行了个拱手礼。

　　看舒师兄的意思，是这两位姑娘他都不怎么喜欢，便想着弄到一块去了...

　　清朗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沈浔抬头看着他，丝毫不掩眼中的诧异与欢喜之情。

　　没有想到林修壑真的会帮她，刚刚敏感过度一脸颓丧的沈浔忽然觉得周身都开满了花儿。

　　如此便不会有什么担心的了 ，这老板心悦林前辈，他的请求这何姑娘自然会答应的，沈浔又满脸期待地看着何老板。

　　何慧眼中带些艰难。脸上依然笑着，点点头算是允了。

　　“何姑娘莫要担心，小女在这只做两月的工，不敢向您多要工钱。”沈浔小声与她说着。想着这样能让何慧宽一下心，毕竟自己现在基本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做得不太好，有点钱拿便满足了。

　　何慧轻声“嗯”了一下，也算回应了。

　　这顿饭用到后来便沉默了许多，沈浔一早就吃完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看见对面师兄弟那般要好的模样，心中十分羡慕。

　　若真有人与她也这样交好，她应也是十分开心的。

　　打量起舒云，这位的性子她多少也是了解了几分，他只有九岁，这样黏自家师弟，想必两人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舒云才这样依赖他。

　　转头又看向林修壑，沈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林前辈...为人是极好的，也十分近人情，只愿他不要一直惯着舒云那个性子吧。

　　…

　　临别之际，沈浔跟何慧在膳锦楼门口目送着林修壑二人离开。

　　走之前，林修壑看着沈浔，思虑了一会儿，轻声对她说话。

　　“九月初的招选里，对体能要求比较高。”

　　沈浔微张了嘴，林修壑看见她脸上丝毫不懂掩饰的表情，轻笑出声，随后又叹了口气。

　　“知晓你想问我的，不过是这个罢了......沈姑娘，人心难测，多加保重。”他朝她抱拳，沈浔微红着一张脸，有些慌乱的行礼，引来何慧的一阵侧目。

　　“林前辈也多加保重...不知能否赏脸，听晚辈一言？”沈浔抿唇，二人就要离去，她又叫住了他。

　　“喂——你这姑娘，三番五次骚扰我家师弟，怎么这么...”舒云的嘴被林修壑刚买的糖葫芦堵住了 ，林修壑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沈浔看了眼舒云，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若晚辈这次有幸能拜入贵派门下，今日提点之恩，他日必当相报。”沈浔面带担忧地看了林修壑一眼，用力作了一揖。

　　男子唇角微勾，揉了揉舒云的脑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冯延巳的词里，在下独爱这一句。沈姑娘，各自珍重。”

　　沈浔没再说什么。

　　七月间的风，是有些燥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