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沈浔双眸微瞪,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白底青色滚边的长袍,腰间束一碧色衣带,这件衣服沈浔有些印象——是霜寒峰弟子的行头。
这人,沈浔也有些印象。
“霜寒峰下次招选在两个月之后,姑娘那时再来罢。”
这是那个告诉她招选时间的霜寒峰弟子,沈浔心中疑惑,这人的语调明明铿锵有力,怎么都不像刚刚令人不快的声音。
“喂——”她愣怔了一下,又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她环顾四周,找了半晌也未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你在这儿傻看做什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向我师弟投瓜掷果,装疯卖傻。我霜寒峰的女弟子可比你标致了不少!”
“舒师兄,少说两句罢。”随着男子的视线下移,沈浔眼光落在一个同样穿着的小童子,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师兄?那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说话还这般难听。
“林师弟莫要再……”还未等这小孩把话说完,男子已将其拖至身后,用眼神止住了那张恶毒的小嘴。那小孩一双琥珀浅瞳,羽睫颤颤地扑扇,朱唇轻瘪,小手紧紧抓住男子的下腰,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解释,眼见已经散去的行人,终究是咽了下去。她朝男子抱拳。
“小女与前辈着实有缘,昨日在霜寒峰门前一别,今日便相会了。”
手掌死死按住师兄那躁动不安的小身板,男子剑眉微挑,这女子的嗓音有些熟悉。霜寒峰?她可是昨日那位姑娘?
皱眉瞅着那张白净的小脸,林修壑脑中空白一片,他当真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姑娘。
“林师弟还看着她作甚!她可有我好看?莫再看她!”林修壑旁边那只小豆丁,此时正不停地挥舞着白胖的藕臂,气急败坏。
男人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稍作安抚。温声:“可是昨日要拜入我门的姑娘?如此,真是有缘。在下林修壑,是随师兄过来采点平日所须之物的。”
说罢,揉揉那男孩的头顶。继而又道:“方才不小心冲撞了姑娘,多有得罪。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与我等冰释前嫌,也好交个朋友。”
沈浔心下欢喜,这送上门的朋友,不要白不要,毕竟自己还想着进人家的大门儿呢。喜上眉梢,她刚要开口说话,又被这闹心的小孩儿打断。
“师弟为何要与这坏心的韭菜做朋友?”……有我难道还不够么?
其实这才是舒云最想问的话,这女子不比他好看,也不似他这般讨人欢喜,师弟为何要与她搭话?
坏心的韭菜?沈浔气结,她如何像韭菜!自己不过爱穿青绿,怎么非与这韭菜搭上边,这小娃娃真当不讲礼数!
沈浔此时已全然忘记了,儿时是如何将师父的居所搞得鸡飞狗跳,眼前舒云这闹性,可真比不上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她。
舒云扬起下巴,挑衅地看了沈浔一眼。哼,前不凸后不翘的,身形这样瘦削,面色看来也显寡淡,白得渗人,不过是五官比寻常人家精致些许罢了——这身绿看着便讨厌,比那太阳还叫人心烦,在他眼里,与一棵韭菜有何差别?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妄想攀附他的师弟,夺走他的位置,可不就是坏心的韭菜么!
(沈浔:小朋友啊...你真的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舒云抱紧了林修壑的大腿,有些胖的小身子紧贴着,生怕他师弟被人抢了去。
林修壑无奈叹了口气,将黏在他腿上的小东西尽量柔和地扒开,下蹲着与舒云平视,低低地安抚。
“你在大街上冲撞了一个姑娘家,这般折辱了她,便是错了。”
“可她还...”
眼见男子眼中透出些许无奈,舒云刚要冒出喉咙的话一下便卡住了,抿了抿朱唇,只得悻悻收了声。
“我晓得了,那便是我错了罢...。”小孩软糯的声音有些变调,想必是内心受了委屈。
“烈日炎炎,晚辈在这街坊游走了许久,耐不住熏烤,神思有些涣散,于是停驻不走,晚辈这就向小前辈赔罪。”沈浔说着,朝人深深作了一揖。
说实在的,现在眼前两人比她矮了不只一截,沈浔还未想到自己打破了两人的气氛,只觉她这动作尴尬中还带了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