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柒姑娘来了,妙青姐姐正在里屋伺候呢,你先等会!”
画柒耐心的等着,她母亲新丧,为着治病和丧事欠了一堆外债,本就穷家薄业的,如今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父亲又是个穷秀才,就靠着教学挣点钱,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要是再不出来找活干,看着家人饿死吗?
好在妙青告诉她,相府里正要给将军买个识字的侍女。
她从小跟着父亲饱读诗书,这点倒是占了。
“吱!”里屋门一开,一个青年公子阔步走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吩咐着:“备车,去宫里!”
他面色冷厉,不苟言笑,带着沙场将士素有的果决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画柒垂手立在一旁,暗自猜想着,他应该就是宇文将军了,大隋丞相宇文化及的嫡子,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封了天宝将军。
“画柒姑娘里边请。”
画柒回过神来,提裙进了屋,见妙青正整理着衣衫,头上的发丝明显带着云雨过后的散乱痕迹。
画柒想起方才宇文将军出去时的情景,一下子便想明白了。
大户人家里,哪个侍女不是男主人的通房?
何况宇文将军今年二十七岁,正值盛年,再怎么清心寡欲,也是要纾解的。
“好妹妹,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刘妈妈,你生的这样好看,又识文断字的,一准能录上。”
妙青一脸诚恳的说着,她二人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画柒知道她自幼丧母。
经常把她带到家里来,一同吃,一同住,如同亲姐妹一般,如今画柒落了难,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刘妈妈看着眼前的少女,粉面桃腮,楚楚动人,一双眼睛充满灵气,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在将军屋里伺候,面貌上总不能差了。
“可认得字?”
画柒不卑不亢,规规矩矩的回着:“回刘妈妈的话,奴婢父亲是个秀才,教书为业,奴婢从小跟着家父,很认了不少字。”
刘妈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帆,妙青果然没骗她,才貌双全,举止得体,就是入宫当女官都使得。
“那就留下吧,咱们府里不比那寻常人家,规矩多着呢,你既和妙青是同乡,就让她来教给你吧。”
“刘妈妈放心,我一定带好她。”
妙青牵着画柒的手回了方才将军的里屋,絮絮叨叨的和画柒聊着。
宇文将军是相府嫡长子,生母早亡,至今尚未娶妻,唯有个二夫人管着家,但到底不好对嫡子屋里的事儿指手画脚,等于这府里就没有主母。
丫鬟们最是自在不过!
画柒因是伺候书房的,直接就是大丫鬟,不用像小丫头们做粗使,只学着里屋的规矩。
过了十几日,眼见就要进屋伺候了,想起那日妙青在屋里侍奉将军时的情景。
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妙青:“妙青姐姐……我……我要怎么侍寝?”
妙青也有些尴尬:“好妹妹,你既做了丫鬟,自然知道规矩,将军这个人,并不怎么重女色,只是兴致上来了,碰到谁便是谁了,没有特别偏宠的,也没有刻意冷落。”
说到这里,妙青神色有些暧昧:“不过,你也知道,将军到底是习武之人,难免力气大些,他又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你……顺着他就好,对了,要是晚上侍寝的话,将军从不留人过夜的,完事了就在外面守着!”
画柒红着脸立在门口,想着那天的冷面将军,看起来铁石心肠的样子,也不知会不会很粗暴?
“将军回来了!”
妙青忙道:“今日就由你来伺候将军,万事小心!”
画柒忐忑的等候着将军,不过片刻,宇文成都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朝服,锦衣华冠,天生的贵公子气息逼人心魄。
画柒拿着常服碎步上前,一双素手伸到他腰间,利落的解着腰带。
宇文成都张着双臂,想着今早上朝的事,忽然看到腰间那双纤纤素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着,再看她的小蛮腰,柔若无骨,不盈一握。
宇文翊棋动了动唇:“你是新来的?”
“是,奴婢画柒。”
画柒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利落的脱着他的衣服。
“抬起头来!”宇文成都命令的口吻让人无法抗拒。
画柒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抬头,他的目光那样灼热,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很害怕。
宇文成都倒是有些意外,好个娇俏的丫鬟,脸蛋小巧精致,睫毛长长的,真是惹人怜爱。
目光扫过她的齐胸襦裙,冰肌玉骨在绸衫下若隐若现。
妃红色裙子衬得她的脸庞灿若明霞,真是照人。
宇文成都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猛的伸手将画柒打横抱起,压在榻上,右指轻佻的刮着她的脸颊。
嘴巴离她的唇不过一寸!
眼前这个男人身形伟岸,宽肩窄腰,如同山一般压在画柒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画柒猛的想起外边传言他曾单手就把一只窜到圣上身边的野狼给活活掐死了,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此刻他的手就握着自己的脖子,轻轻摩挲着,画柒真怕他会忽然一用力掐死自己!
宇文成都看着身下的侍女,美人他见得多了,但这样的绝色倒真是少有。
紧接着便是裂帛之声,画柒感到他一双铁手在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心里紧张的要命,最里面的一层就快要被攻破了,门口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启禀将军,宫里进刺客了!”
“什么?”
宇文成都忙放开画柒,披上衣服急匆匆就往外走!
画柒如释重负,起身整理好衣衫,长长的舒了口气。
纵然知道自己迟早是要侍寝的,可到底是个女儿家,心里难免害怕。
妙青进来之后见她云鬓整齐,疑惑道:“将军没宠幸你?”
她知道画柒的容貌落在男人眼里有多诱人,即便将军不重女色,到了那事上都一样!
“宫里忽然有事,将军走了。”画柒惊魂未定。
妙青见她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你也不用怕,将军这个人虽然脸上凶巴巴的,但在我们跟前,也没多严厉,前儿个我当着他的面失手打碎了一盏琉璃瓶,他连重话都没说一句!”
到了晚上,宇文成都再回来时,带了一身伤,血淋淋的缠着白绸,甚是吓人。
慌得刘妈妈亲自嘱咐妙青她们寸步不离的守了一夜。
画柒是新来的,这样的重任自然轮不到她。
第二日早,妙青和四个丫鬟一脸疲惫的出来,说将军终于睡了,嘱咐她带上两个小丫头,在一旁照应着。
画柒带人进去,见宇文成都平躺在榻上,睡觉时犹自皱着眉头,可见伤的不轻。
画柒命人轻手轻脚的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怕吵到将军,便打发那两个小丫头出去了。
她自己守在床边,时不时的为他擦擦汗,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听得宇文成都张了张嘴唇。
“茶。”
画柒忙倒了盏茶,喂到他嘴边,宇文成都喝了几口。
又道:“白绸缠的太紧了,松一下。”
画柒放下茶盏,弓下身去解开他的里衣,露出他腹肌累累的胸膛,精壮紧绷的窄腰缠满白绸,画柒不禁有些脸红,轻巧的将白绸松了松。
宇文成都咬了咬牙,虽然疼痛难忍,但他堂堂大将军怎会因为点皮肉之苦就喊叫?
画柒又伺候着他吃过早饭,见他神情不带一丝疑惑,应该已经忘了当日的事,也是,相府里这么多人,他怎么会记得一个小丫鬟?
宇文成都养伤的日子,画柒她们格外的忙,丫鬟婆子没一个不是团团转,直到第五日上,宇文成都的伤才彻底结痂。
刚好了些,他就迫不及待的下了地,一个大男人,天天躺在床上算怎么回事?
画柒也终于到了她本该伺候的地方——书房。
宇文成都的书房格外的宽敞,成千本书磊在架子上,还有不少兵器充斥其中。
画柒将书案上的折子按日期整理好,又拿着小拂尘到处扫了扫。
门口珠帘忽的一闪,宇文成都快步进来,沉声道:“研磨!”
画柒忙放下拂尘,熟练的来到书案前,往砚台里到了点水,极有技巧的磨了起来。
宇文成都先翻看了折子,见墨研好了,便轻执狼毫沾了沾墨,在空白折子上写着指令。
画柒就站在他身旁,一眼就看到他把一个人的名字写错了,犹豫着该不该提醒,想到自己到底是专门来书房伺候的。
咬了咬牙,还是出声道:“将军,您方才看的是刘方平的折子,乃是方正之方。”
“嗯?”
宇文成都停下笔,又看了一遍,果然是写错了,他写成了“芳”。
抬头看了看她:“你就是新来伺候书房的。”
“是,奴婢画柒。”画柒微微低着头。
宇文成都忽的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画柒被他掰的抬起了头,对上他坚毅的五官。
“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那丫头。”宇文成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次……他就要宠幸她来着,被中途打断了,画柒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再对上他热烈的目光,那种害怕感又来了,本能的说道:“将……将军……身上的伤还未好,保重身子才是。”
“你在挑衅本将军?”宇文成都眼皮一抬。
“没!……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画柒真恨不得捅自己一刀,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男人最好面子,尤其是这上面,可她偏偏撞枪口上了!
“我的伤虽重,但还不至于连行房的力气都没有。”宇文成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个人也太小心眼,揪着她不放了!
“将……将军宠幸,自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知错,不该说那样的话。”还是老实认错吧。
“画柒?自己的名字会写吗?”
“会。”
宇文成都将笔递给她,示意她写,画柒侧身拿了一张纸,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极是秀丽,簪花小楷,果然是女儿家写的的字。
这样的妙人儿不该带伤宠幸,再忍几天又如何?
宇文成都沉吟道:“你既是来书房伺候的,就该知道这里尽是机密,有些事情知道了就知道了,出去别乱说,管好自己,免得惹火烧身。”
“是,奴婢懂得。”
“这里的书你可以随意翻看,只要每天把折子按日子整理好,交给兵部的人就行了。好了,你现在去把刘妈找来。”
画柒逃一般的离了书房,还好他没碰她!
刘妈带着仆妇固有的利索,弓身进了书房。
“那个新来的丫头,查过了没有,底子干净吗?”
“回将军的话,查过了,她是赵村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小门小户倒也清白,前些日子她母亲得病去世了,耗尽了家底,还欠了许多外债,下面又有两个弟弟要养活,这才来当丫鬟。”
也是没了母亲的孩子。
宇文成都忽的有些同病相怜。
“即是这样,那就多给她些银两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找两个侍卫专门盯着她,一旦发现可疑行迹,立刻除掉!”
“是,老奴记下了。”
画柒渐渐地习惯了在相府的日子,将军房里一共十二个大丫鬟,和二十几个小丫头做粗使,将军的性子古板的很,不喜声色犬马,平素里就爱读书练武。
偶尔有下属同僚来拜访他,画柒她们便躲在里屋,听他朗声笑着,从未见过他那么开心。
平日里宇文成都总是冷着张脸,不过在丫鬟跟前,也并没有多凶,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出言斥责,不过他应该是很烦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每每一回来,就自己去了书房,除了端茶递水,不喜欢她们挤在跟前。
画柒还听说将军对房里的这些侍妾也是不冷不热,每次他自己释放了,就一身轻松的走了,从不会温柔缱绻的哄两句,留房过夜更是不可能。
这日府里摆了戏台子,画柒跟着妙青她们到了花园子里,一边看戏,一边吃酒。
远远看着二夫人也携小公子岚哥儿,坐在最前面嗑瓜子。
“今儿这戏谁点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坐在妙青一旁的素秋满脸不开心。
“还能是谁,满府就她一个管事的,成日里处处拿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再怎么厉害,还能管到咱们头上?妙青姐姐,我可是听说你昨个儿去领珠花的时候,见了二夫人连礼都没行!”
妙青剥了个鲜橙子:“怕她干什么,她自己做的那些事……”
“少说两句吧。”
飞霜胆小,连忙止住了妙青。
“左右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喝着酒,聊聊天,管她戏好不好听。”
画柒因酒量不佳,喝了几杯脸蛋就红红的。
妙青忙劝道:“你别贪杯了,让珠儿扶你回去,喝两杯酸梅汤醒醒酒。”
画柒扶着珠儿一路回了屋,小丫头送来井水里刚湃好的酸梅汤,凉丝丝得,当真是提神醒酒。
歇了一会儿,画柒也懒得再回去了,打发珠儿给她们送了酸梅汤之后。
趁着宇文成都不在,自己在书房里找了几本花间集看着。
搬了椅子坐在西窗下的书案上,认认真真的誊写。
岁月漫长,左右也是打发时间。
宇文成都回来后,见屋里一个丫鬟也没有,甚是奇怪,信步来到书房。
就看到画柒一袭浅紫襦裙,正坐在窗下写字,午后的阳光透过茜纱照在她脸上,一个娴静美好的少女映入眼帘。
宇文成都不禁多看了几眼,似乎第一次觉得女子除了让他得纾解之外,还有别的地方能吸引到他。
“将军回来了!”
画柒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忙起身站着。
“屋里除了你,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画柒忙遮掩道:“今儿个相府里摆了戏台子,我让妙青她们看戏去了,左右有个人守在屋里就够了。”
将军脾气再好,也不敢让他回来找不着人,她个初来乍到的丫鬟,当然得为其他人遮掩了。
宇文成都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去看戏?”
“他们唱的是山门,我不喜欢,听了一会就回来了。”
画柒寻了他的常服,仔细给他换上,替他扣腰封时,宇文成都忽然张开双臂抱住她:“你小名叫什么?”
“柒……柒柒。”
画柒心里小鹿般乱撞,他离她那么近,他身上有着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柒柒……”
他吻了吻她的唇,锁紧她的纤腰,蛊惑般说着:“你既在我屋里伺候,就该知道……”
画柒已经感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起来。
其实她本就是他的丫鬟,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一个丫鬟还妄想什么两情不移吗?
仿佛赴死般认命道:“奴婢是将军的人,任凭将军处置便是。”
她这样说,仿佛自己是一件物品一样,倒让宇文成都有些黯然神伤。
诚然,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一件物品,和吃饭睡觉一样,用完就撂开手。
可是,对她总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不愿意这样草率,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怎么能轻贱她?
罢了。
他松手走开了,等她心甘情愿了,再要她。
可怎么让她心甘情愿给他?孙子兵法他倒是读了不少,可没有一条是讲讨女人欢心的!
“将军……找我?”
赵祝宫一脸疑惑的看着宇文成都,京城谁不知道他是个浪荡子,除了讨女人欢心,什么本事没有!
这宇文将军找他干什么?
“本将找你是想……想向你讨教两手功夫。”
宇文成都踟蹰着道,到底是在战场里厮杀惯的铁汉子,要他去问别人怎么讨女人欢心,他实在张不了口。
挥扇向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忙上前向赵祝宫附耳说了,赵祝宫惊得一口茶没喷出来!
谁不知道宇文成都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什么时候对女人动起了心思?
“将……将军,这,这女子都喜欢首饰衣衫,甜言蜜语,将军这般人才,哪个女人不喜欢?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就行了。”
首饰?对,女孩子都喜欢首饰!
他急匆匆的带人回府赶到库房,把这些年圣上赏的金银珠宝全搬了出来。
“你别光杵在那儿,也帮我看看,哪件比较好看?”
宇文成都冲贴身侍卫十七郎吼道?
十七郎挠了挠头,他怎么知道画柒姑娘会喜欢那件?
“这对蝴蝶不错,要不,就这个?”
“什么眼光!”宇文成都瞪了他一眼。
晚上宇文成都一早便就寝了,看着画柒将帘子放下来,来到他祺榻前问了声:“将军,可还要喝口茶?”
今个儿是她守夜。
“不必了。”
画柒走向左侧的小床上,褪去外衫,躲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了。
宇文成都甚是无奈,这个人给他守夜,睡的比他都死,指望她干什么。
悄悄起身来到她小床边,月光照在她脸颊上,像只熟睡的小鹿。
从怀里掏出一枝海棠步摇轻轻插在她云鬓里。
画柒睫毛颤了颤,翻了个身。
宇文成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细腻莹润,真让人想亲一口。
“将军!”
画柒惊慌的坐起身。
宇文成都有些尴尬,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画柒摸了摸头上的步摇,他送给她的?
怎么可能,他一个手握兵权的冷面将军,送个步摇还要偷偷摸摸的?
倒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一样!
宇文成都发现讨女人欢心比打仗还要麻烦!
杀人多简单的事,可甜言蜜语他可真是说不出来!
带着一肚子气去了郊外,正和几个王孙贵族一起斗酒赏花。
“宇文将军怎么一脸不高兴?”
“怕是想美人了吧?纹娘啊,去给将军倒酒!”
京城名妓柳纹娘,妖妖娆娆的走到宇文成都身边,提壶就要给他斟酒。
被宇文成都挥扇挡住。
“家里的都应付不过来呢,哪儿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
要不是他在那事上有洁癖,谁愿意在屋里养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
十七郎忽然跑过来附耳向他说了几句。
宇文成都忙赶过去,一眼就看到画柒正在一颗柳树下和一个年轻男子有说有笑,她甚至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背。
“把她给我叫过来!”
宇文成都妒火中烧,他一直没要她,是想让她先对自己上了心,可不是让她去私会别的小白脸!
“将军,你怎么在这儿?”画柒惊呀道。
“你一个后宅女子,不好好在府里待着,成日里在外面厮混什么?”
“将军,今个儿我告假呀。”
“告假就意味着你可以去私会别的男子吗?”
“我……我不是……”
“行了!十七,你先送她回府!”
宇文成都告别了同僚后,便一脸怒气的回了府,进了里屋见画柒她们正有说有笑的摸骨牌。
“你们都出去,画柒留下!”
他厉声吩咐着,让妙青她们吓了一跳,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丫鬟们走完之后,留下画柒呆呆的看着他,一脸茫然。
宇文成都猛得将她打横抱起,往榻上一扔,伸手就去解她的衣服。
“将军……你误会了!我今天见的是……”
还没说完,话就被他吞进了嘴里。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平日里斯文正派都是装的!他就是个铁面将军,嘶吼一声比一声大。
看着他在自己身上粗重的喘着气,画柒赌气偏过了头不去看他。
呼吸平缓之后,宇文成都才翻身抱住她:“柒柒,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不会说别的甜言蜜语,只会表明自己的心迹。
“得了吧,你是大将军,我不过是个小丫鬟,哪敢奢求你的真心。”
“我在你心里,便是这般庸俗?”
他扳过她的脸,目光灼灼:“柒柒,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画柒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喜欢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得小丫鬟?
他却忽然从床下七零八落的衣衫里解了一枚玉佩给她带在脖子上。
这玉佩她知道,是他贴身之物,时刻都要带在身上。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画柒这才知道分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柒柒,相信我,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跟着我。”
他手握兵权,等将来立下赫赫战功,直接求圣上赐婚,看谁敢小瞧了她!
画柒总算知道妙青说的“习武之人”是什么意思了。
白日里她刚被他折腾了一翻,晚上又打发走了别的丫鬟,留她侍寝。
画柒谨记着妙青的嘱咐,待他纾解之后,便起身要去穿衣离去。
被他一把搂紧:“做什么去?”
“我……我去给你守夜。”
他吻了吻她的唇:“这样守不更好吗?”
他翻了身覆在她身上,那熟悉的姿势,让画柒赶忙闭上了眼。
春日最是容易犯困的,画柒一边逗着鹦鹉,一边打着哈欠。
斜躺在凉榻上,忽的听到门口的小厮高声喊着:“将军回来了!”
画柒忽的心中一动,悄悄返身到书房里,躲在书架后面,想吓他一吓。
听着他的脚步声进来,好像还有一个!
“父亲,您怎么来了?”
吱呀的关门声一响。
“明天圣上就要去春猎了。”
“是孩儿一切都安排好了,确保圣驾安全。”
怎么相爷也来了?画柒万想不到,自己一个小丫鬟藏在将军的书房里。
碰巧听到他们父子谈话,这时候要是出去,不伦不类的,让相爷看到,成什么体统?
画柒硬着头皮蹲在原地。
可是越听越不对,相爷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谋害圣上!
“父亲!我们宇文家族世受皇恩,怎么能干出这种犯上作乱的事?”
“你懂什么!炀帝昏庸无道,天下早已民不聊生,要不是你镇着,他这皇帝的位子能坐的稳?”
“孩儿身为大隋臣子,这是份内之事,父亲,您从小教导孩儿要忠君报国……”
“逆子!你敢违背为父的命令。”
相爷恼羞成怒,顺手抄起墙上的琅琊棒向宇文成都身上打去。
画柒听着棍棒之声狠狠打在宇文成都的背上,心中焦急,一不小心推倒了一个白瓷花瓶!
“什么人?”
相爷几步跨过来,便看到画柒惊慌的小脸!
他阴笑几声,直接举起琅琊棒向她头顶砸了过来。
宇文成都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搂进怀里,硬生生的替她受了这一棒。
“将军!”画柒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让开,让我除掉这个祸害!”
“父亲,你饶了她吧,孩儿保证她绝不会踏出相府半步。”
“就为了一个小丫鬟你要和为父顶撞?没出息的东西!”
“父亲!孩儿……”
宇文成都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甚至以同意刺杀圣上为交换,才保住了画柒的性命。
相爷走后,画柒急道:“将军,你何必为了我……”
“别说了,柒柒,我父亲想要谋逆的事,已经筹谋已久了,我今天才知道,他让我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为了单纯的争权夺利,他早就想要谋反了。”
他是他父亲寄予厚望的嫡长子,除了听从父令,还有别的选择吗?
只是以前他以为父亲只是想做个位高权重的丞相。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自幼在权力场中长大,早就习惯了尔虞我诈,官场上谁不争权?
从十七岁时他就知道了怎么玩弄权术、怎么耍手腕。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乱臣贼子。
“将军,那你怎么办?万一失败了,你岂不是要……”
画柒急的直流眼泪,圣上对她这个深居简出的小丫鬟而言,远的就像庙里的神像。
她才管不着他的死活,她只害怕将军两边难做人,一不小心还要丢了性命。
“柒柒,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我一个丫头,谁会来害我?倒是你……”
宇文成都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放心,我不会有事。”
画柒想到他方才为自己挺身挡那一杖,她以前以为他对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从未敢想过,他会动真情。
他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柒柒,这是我的贴身之物,你拿着,万一以后……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从相爷走之后,画柒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晚上做梦,总是他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污中。
她无数次从梦中醒来,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安慰着她,低低的哄着她,他是最温柔的情郎,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刚强。
他去上朝时,画柒就和妙青她们呆在一起,魂不守舍的看着丫鬟的打闹,府里二夫人却忽然传唤她们。
二夫人是相爷的侧室,正室去世后,她就代替夫人行了主母之权。
“她一个庶母,怎么把手伸到嫡子房里来了!”
妙青轻蔑一哂,她们虽是丫鬟,但到底是将军屋里的,才不怕什么侧夫人。
厅里二夫人正坐在上首,画柒她们一溜站了两排。
“你瞧瞧这些浪蹄子,一个个打扮的跟个病西施的!成日里就会勾引爷们!”二夫人一脸嫌恶。
妙青她们在府里这么些年,便是相爷也没说过一句重话,哪受过这种气?
“我们生的再好,也是为了将军看着喜欢,又没勾引到岚哥儿头上,二夫人生的哪门子气?”
妙青头一个不服,谁不知道二夫人杖着自己生下了小郎君,一心想让相爷扶正当主母。
“混账东西,还敢跟我顶嘴!孙妈,去给我掌她的嘴。”
画柒一把拦住,先朝后面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见那小丫头一溜烟跑了。
这才挡在妙青身前道:“二夫人,我们一向在将军屋里伺候,从来没有碍过二夫人的眼,二夫人今天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是想教训我们呢,还是对将军有什么怨言。”
这话说的就厉害了,二夫人对自己生的岚哥可是疼爱的紧,一心想让他出人头地,可有个战功赫赫的嫡子。
庶子再怎么出息,也没人看得到。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还敢挑拨离间,罪加一等,孙妈,连她给我一起打!”
妙青冷笑道:“二夫人,画柒可是在书房里伺候的,天天要见将军的面,你这会把她打坏了,等将军回来看她一脸的巴掌印,您猜猜会怎么样?”
一口一个二夫人,正戳到了心窝子上。
“说的也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既打不得,那就让她们在那毒日头底下跪着,长长记性!”
刘妈匆匆赶过来,老母鸡似得护着画柒她们:“二夫人,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责罚。”
刘妈是将军生母的陪嫁,来府里近三十年,一向深受将军的信任,就连二夫人也要让她三分。
果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正好刘妈也来了,春梅,你来说。”
“前几天相府里摆戏台子,我们聚在一起看戏,谁知道晚上回去,发现夫人手上的掐金镯子不见了,那可是南府进贡的。”
刘妈沉着声问道:“何以见得是我们的姑娘拿了?”
“就知道刘妈精明,不把证据拿出来你也不死心。”
画柒她们身后的小丫鬟里面忽然走出一个,指着画柒就说亲眼看见是她拿了!
画柒愣在原地,这小丫头怎么胡言乱语?
妙青气的一巴掌打了上去:“狼心狗肺的东西!”
硬是被春梅给拉开了。
“吵什么!”
二夫人吼了一声,这时另一个丫鬟忽然拿了个镯子进来道:“夫人,这是在画柒姑娘屋里找到的。”
“捉贼拿脏,刘妈,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
刘妈还没说什么,妙青气的脸都绿了。
“栽赃!这一定是栽赃,将军屋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单说画柒头上的海棠步摇,那是将军特意送给她的,圣上赏的,你们十个金镯子也比不上,穷酸破落户,偏爱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说事,以为都和你们一样眼皮子浅吗?”
这话不仅骂了丫鬟,连二夫人也一块儿骂进去了,谁不知道将军屋里的丫鬟,吃穿用度比主子还强?
宇文成都这些年不知立了多少功,圣上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库房里堆的都放不下。
他又一向不看重金银,都交给了下人打理。
刘妈深怕妙青她们小家子气,丢了将军的脸,但凡屋里伺候的姑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用最好的,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们。
二夫人的脸吊的老长,难堪之极,孙妈忙助威道:“嘴巴放干净点!偷了就是偷了,人赃俱获,还嘴硬什么?”
刘妈到底稳重,先斥责了妙青几句,又不紧不慢道:“二夫人,画柒是将军身边最的脸的丫头,平日里用度也不曾少了她的,不见得会偷这个镯子。”
“刘妈的意思是我故意栽赃她了?”二夫人咄咄逼人。
刘妈甚是为难,她是不相信画柒会做出这种事,但人赃俱获,可见二夫人是有备而来。
也怪她自己疏忽,竟让屋里进了二夫人的人,那小丫头可不就是细作吗?
二夫人见刘妈不说话,冷笑着道:“我既然替相爷管家,眼里便容不得沙子!这等眼皮子浅的,还留她做什么,孙妈,立刻找了人牙子来,打她二十大板,撵她出去!”
“你敢!”妙青一把将画柒拉进人堆里护着她。
刘妈也急了:“二夫人,画柒到底是将军屋里的人,即便要撵出去,也得回禀过将军才行。”
“刘妈越老越不懂规矩了,如今是二夫人当家,撵个丫鬟,多大点事,还做不了主了!”
孙妈说完,带人就要揪画柒出去打板子。
妙青她们又岂会服软?两下里僵持不下,二夫人气的把满府里的人都叫了来,硬是绑住妙青她们,把画柒给抓了出去。
画柒被按压着趴在长凳上,心想自己这回是逃不过了,她不怕疼,她怕给卖了再见不到他!
他待她那样好,自从有了她,再也没有要过别的丫鬟,夜里宠幸了她还不肯放她走,那样冷心肠的人,对她连哄带求,缠得她不能动身。
他还曾许诺,终有一天,要让她能风风光光、门当户对的嫁给他。
她并不敢相信,可愿意陪着她。
孙妈一声令下,眼见木板一下一下落在她身上。
画柒疼的快晕了过去,忽然听到大门一响。
“将军回来了!”
宇文成都一身玄色大氅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画柒被按在凳子上受刑,脸色顿时冷的跟块儿铁一样,几步跨过去,抓住行刑的两个人,跟拎小鸡似的往外上一扔,抱着画柒就走了。
二夫人见宇文成都动了气,一声也没敢吭。
倒是妙青骂了一句“欺软怕硬。”
宇文成都抱她回到自己屋里,小心翼翼的放下,要看她的伤,画柒害羞不肯,他不由分说解开她的衣服,看着细嫩的皮肤上红一块,紫一块,心疼的碰都不敢碰。
“一点儿都不疼!真的!”画柒安慰他。
宇文成都一边给她上着药,一边柔声说着:“过几日皇上就要春猎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放心你在这里,你回家呆几天,等事一了,我就去找你。”
画柒舍不得走,他也难舍难分,越发的索取无度,捱到临近的一日,宇文成都硬是命人把她送回家。
画柒在家里每日和两个弟弟玩闹,心里却时刻都记挂着相府。
隔了几日听说陛下遇刺了,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又听说相爷宇文化及登基了,封宇文成都为皇太子,她暗松了一口气,他活着就好!
她知道只要他平安了,就一定会接自己回去的,可谁知等了一个月都不见人来。
她不放心进了城,人群挤的她到了宫门口,远远看到他玉面银铠骑在马上,身后马车里坐着一个富家贵女。
“听说太子殿下要迎娶刘将军的女儿做太子妃了!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
画柒绝望的看着他,她不愿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忽然间他似乎也看到了她,脸色顿时僵住,想要下马,却终究没有动身,浩浩荡荡回了宫。
画柒哭着回了村,叹自己可笑,她终究只是个小丫鬟,他现在贵为太子,怎么会在乎她?
就是当妾侍都是不够格的。
画柒认命了,她安安分分的做些针线活养家,虽然不再生什么妄想,可他给的那把匕首却始终留在身边。
一天正在河边浣纱时,听跑来的逃兵说十八路反王带人打入京城,太子殿下以身殉国了!
画柒慌的扔掉手里的纱,不管不顾的往城里跑,一路上看到的都是逃命的百姓和断手断脚的将士。
当她终于跑到城门口时,已经不见一个活人,满地血污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黄金铠甲!
宇文成都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手里的枪却紧紧握着。
画柒扑过去抱着他大哭,她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他,可她是真的爱他!
“将军!将军!……”
他呆滞的眼神看到她之后闪了一丝光亮,费力的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柒……柒柒,我不去找你,只是不想连累你!”
他都要死了,却还惦记着这句话!
她不知道那日看到她伤心离去,他早已是心如刀绞。
他已经是个乱臣贼子了,不论最后谁得胜,都不会放过自己,他终究是难逃好死!怎么能在牵连她?
“柒柒,若……若有来生,我愿不在入侯门,只……只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