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泽簌离笠泽簌离请教尊者圣名。
笠泽府邸正殿,环顾四周摆件儿,比不上妒妇那大紫明宫奢华,殿内一片肃穆。
玉郎走后,簌离隔空传音留我再下湖底一叙。就在方才,浮梦丹药效殆尽,玉郎认母遭拒,讪讪离去。
踏入正殿还未来得及说出提起预备好的客套话,她边抢先一步向我作揖行礼,虔诚问候道。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她努力压下低落之情绪,整理好衣袖,身旁带的那条小鲤鱼精也在学着她的样子拱手作揖。
与玉郎幼时有几分相似。
邝露沧海孟姣。
我学着轩辕小狐狸的样子,稳重回道。作揖回礼。
笠泽簌离敢问尊者,可是千百年前为救吾儿,被贬下九重天的沧海帝姬孟姣?!
眼前人听后,眼底泛起微光,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期待问道。
邝露四海八荒再无孟姣。
邝露如今只是魇兽孟姣。
邝露身不由己。
我学着轩辕小狐狸的语气,轻轻笑着回道。
笠泽簌离龙鱼族原是山溪陵鱼族的一介微小分支,沧海成立后便分给了九重天管辖。
笠泽簌离您是帝姬!您永远都为我沧海帝姬!!!
说着说着,眼前人情绪有些亢奋,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激动道:
笠泽簌离笠泽簌离有事相求!
我……呃……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愣在原地,只得强行镇定道:
邝露所求何事?
笠泽簌离九重天妒妇荼姚疑心重,年年安排细作监视笠泽,为得就是探听妾身之事,确保我龙鱼族再无后嗣。
笠泽簌离今日之事,免不得哪一日便会传到那妒妇耳中。
笠泽簌离以其秉性,定会来笠泽取妾身性命。
笠泽簌离吾儿命苦,妾身有愧于其。只愿妾身身后,可有似妾身这般爱护他之人。
笠泽簌离帝姬这般为着吾儿,妾身十分动容,感激涕零。
笠泽簌离如今太微暴政,九重天二殿自幼被妒妇娇惯,若他上位,定是个不输太微的暴虐君王。
笠泽簌离到时吾儿再如何谨小慎微,这四海八荒再无其容身之地。
笠泽簌离当今之际,只有扶吾儿位为帝,方为上上之策。
笠泽簌离还望帝姬成全吾儿!
言罢,一个劲儿的朝我磕头。我这次是真的愣在原地了,更加不知所措。
邝露簌卿快快请起。
邝露如今吾自身难保,不敢说什么扶大殿称帝之事。
邝露上清天不涉九重天政务乃是天规。
邝露吾自幼与玉郎感情深厚,吾不敢扶其称帝,但吾愿予以其容身之所,护其周全。
邝露吾特在此起誓。
邝露只要吾在这世上一天,便护汝儿润玉一日周全。
今日玉郎带我去了笠泽府邸。去之前,我擅作主张将其体内的浮梦丹提了出来。故而越接近笠泽府,他心越慌。
他告诉我说,这个地方使他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他想起幼时因自己头上有龙角,玩耍时被一群小鲤鱼精欺负,回家后母亲心疼抚摸他的脸颊,而后……砍掉了他的龙角。
他对我说,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像是被隐藏在了他心底的最深处。
我手中紧握着那颗浮梦丹,渐渐加重了力道,导致浮梦丹上生了些细小的裂痕。
只要我轻轻一捏,将其捏碎,玉郎便会全部想起。
来到云梦泽的门外,手中的浮梦丹已经碎了一大半。
润玉又告诉我说,他想起自己的头上裹着纱布,母亲要他去和小朋友玩,告诉小朋友他是一条小鲤鱼,不是什么小龙。
可是有一个小姑娘,特别倔犟,非说他是小龙……
我听到此处,心有些慌,紧忙松了松手上这颗浮梦丹,将关于“小姑娘”的记忆全部抹去。
幸而蛇精彦佑及时喊走玉郎。
云梦泽。
府邸外,玉郎抬头看着破败不堪的匾额,不自觉念出声来。
厅内,那个正在弹琴的女子,应当就是笠泽簌离了。
其被告知润玉来了后,正起身想要躲起来时,润玉快她一步,已经进来。
随即跪拜簌离。
眼前簌离却头也不回,我能猜得出其此刻的神情,应当是极为激动的吧。
润玉从虚鼎中拿出那幅画相,展示给簌离看。
簌离此刻无举动,她身边的小鲤鱼精却一眼认出上面的女子,直呼这就是簌离。
蛇精彦佑此刻见我与那小鲤鱼精碍事,便撵着鲤鱼精和我一块出门等候。
我放心不下,捏个法诀分身,隐了身形,匿再玉郎身边。
厅内,簌离依旧不表态。
润玉此刻有些忍不住了,他挑明这幅画上的簌离仙子就是他的生母。
而之所以有了鼠仙之事也都是有人幕后主使,这个人就是簌离。
而站在他面前的恩主就是簌离——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
可是润玉此刻却心生怨气,他怨道,不明当年母亲极讨厌自己又为什么要生下他。
生下他又为什么要遗弃他。
他在此刻断定,幼年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模糊不清。
定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他的记忆。
簌离此刻终于表态,她认为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铤而走险。
不能与润玉相认,不可将其牵扯进去。
润玉见其如此便怨起簌离无情来。
他说,生他、毁他,弃他的人都是自己的生母。
看到现在簌离拒不相认,且跟前已经有了鲤儿,更是痛心疾首。
最后潇洒一跪,跪别生母养育之恩。
起身离开。
只是他走的太急,未曾注意到身后的簌离早已泪流满面。
上岸后,润玉的眼泪流下来飘落在身后我的脸上。
很少见他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很想抱抱他,好好安慰他。
我很想抱他,但碍于借用邝露之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此刻在想,若是邝露……不知她会如何做。
见润玉满腹心事,我见不得他这般,便狠狠加重手上力道,将浮梦丹捏得稀碎。并装作邝露的样子小心询问。
润玉镇定了镇定,他告诉我,他此刻已经恢复了部分小时候的记忆。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是被说成是鲤鱼的孩子,可是头上却生有龙角被河里的小鲤鱼精们欺负。
有天他实在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声嘶喊震飞了水浪数丈,也将小鲤鱼精们震飞。
但随之而来,也遭到了报应,如噩梦一般。
簌离惧怕妒妇荼姚因此发难,便亲自斩断了他的龙角,且拔掉了他的逆鳞。
他说,那时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当时觉得什么是最可怕的,不是剜龙角,不是拔龙鳞,也不是黑暗,而是彻骨的寒冷。
那种鲜血要流干的彻骨的寒冷。
我听后,有些不是滋味,在心里责怪自己。若是那日我早到一些,他,他便不会如此。
此刻我鼻子有些酸,不透气。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进了水,水满溢出来了,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便是痛心疾首,哭泣的感觉。
氐人泪少,月明珠极其金贵,不可随意哭泣。
我见玉郎如此,不知如何安慰,痛心间,竟做出了一个出格的举动。
在他想起彻骨寒冷而瑟瑟发抖时,我握住了他的手,对上他的眼神,看着他。在心里告诉他,那时他不止孤身一人,我找到过他,陪在他身边为他疗伤。
来时,我答应过轩辕小狐狸,不可叫玉郎再想起我。
这些都是邝露不可做的。
她只得劝说润玉不要再想起以前难过的往事。
三个时辰后浮梦丹药效已过,润玉已经彻底想起。
不是母亲不要他,而是他不要母亲。
他想起了在岸边准备寻死,恰好碰见天后的场面。
玉郎动身再次来到了云梦泽,打算再见簌离。
蛇精出来报信,表示簌离不愿意见他。
润玉一听便即刻跪下,跪在云梦泽宫门口请求簌离谅解。
理解了簌离此举,并且深觉自责。
他说,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和母亲相认。
而后润玉跪别。
上岸后,我劝玉郎去找锦觅喝茶。
或许他见了她,能高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