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夭绍兮(二)

月色朦胧间，我努力平息心口处的疼痛，努力看清楚他的模样。

心里又生不舍，我努力压制住，继续暗暗惋惜着。

我走了之后，再也不可好生护他周全了；若是有人欺辱他，有人轻贱他的话我也不能替他打回去……无能为力。

从前他是小戎，是润玉，亦是我的玉郎……今后，他不会再跟我有关联，将属于别人，将为别人的君郎。

想着想着，我左胸处便很难受，疼得要命；眼里的那团水也抑制不住，索性就让它溢出来……决堤涌出，水漫金山。

感受到月明珠滚落到手边时，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揉到一手的水。

又触了触挂在嘴角上，那颗还未触地的水珠。水珠滚落下去，月明珠触地而生，这时才发觉，我……流泪了。

原来伤心难过哭泣时流眼泪的滋味，心里有苦说不出，酸酸的滋味，便是这般感受啊。

坐在玉郎床榻边，望着玉郎独自悄声啜泣了半天……月明珠就如同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一般，散落了一地。

我起身将月明珠收拢起来，握在手心里，又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泪。

不能再哭了……再哭的话，日后便见不着玉郎了。

氐人一族天生泪少，泪珠触地便会生成珠石，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被什么光照射，即使在日光的强烈照射之下，也都会倒映着月华的光辉，因此而得名，月明珠。

颗颗带有宿体之精血……所以流泪这件事对于氐人来说，是折寿的，而且还损耗修为。

我摩挲着手里的月明珠，看看玉郎，又低头瞧瞧手里的月明珠，低头忖度起来。

我想起太子长琴师祖为我讲过的铸造兵器里，一个关于月明珠与铸造法器的法子:将铸造好了的兵器与月明珠融到一起，融好后，便成了一件法器:

平时可化作手钏待在手上，掩人耳目；危机关头或是战斗时，也可化作武器召出。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月明珠，既然如此……我便为他留一件法器再走吧。

遂即召出清冰剑来，因我的清冰剑，与玉郎的玄冰剑为一块万年玄冰所铸成，两者之间有感应，我便施法让其共鸣，唤出玄冰剑来。

半空中幻化了个火炉出来，将玄冰剑与手中的月明珠一道抛入，再施法，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炼化，将月明珠融入玄冰剑中。

炼化好后，取下玄铁剑来，收回火炉，用玄铁剑在手上割了个口子，输入我的精血后，又将月明珠炼化成一串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

而后再施法，启用透梦术，又将使用月明珠的用法录入他脑海中。

朝窗外探了探，此时正值黎明，即到破晓，天将大亮……心里清楚，我应在天亮前离去，若是玉郎醒了，问起缘由来，我也不好答他。

天将大亮，我该离去了，挣扎多时，起身正欲离去……此时却心生不舍，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他啊！

无奈转身，又回到床榻边，望着他熟睡的面容，实在不忍……便为他留下了一株栽在陶瓷罐儿里的曼殊沙华作为想头，又写了封书信给他。

嘱咐了一遍手钏的用法，还说了待血月现三轮，曼殊沙华开三季，便是我的归期。莫要天天念着我，努力当差……努力在九重天上存活下去。若是实在想我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或者对眼前的曼殊沙华诉诉衷肠。

后将信摆在茶案之上，把那盆曼殊沙华压在其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玉郎，恨下心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