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着行李箱，在父亲面前光明正大地戴上自己的手绳。母亲在我的行李箱里塞了一串桃核，说这样可以保佑平安。
临走前父母万般叮嘱着注意安全。他们把我送到了楼下的公交站台处，我坐上公交车，向他们挥手告别。
“记得注意安全，玩的开心。”
“知道了！”
我来到火车站，小飞早已拖着行李箱，在那里一个人低着头刷着手机，等待着我。我小跑过去，牵住他的手，这一次不再有任何顾虑，他紧紧地靠在我身边。身边没有家长老师的看管，没有同学的议论，也没有作业负担。我摘下他蓝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他也戴着我那顶红色的。我们坐上高铁，他不自觉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这种感觉真好，刚好的季节，刚好的阳光，刚好的温度……”
“刚好的大梨子，刚好的小飞。”我顺势接着他的话，他靠在我肩上咯咯地笑着。
“别动，就保持这个姿势，拍张照。”我拿起手机，两个人相视而笑，唇对着唇，中间隔着我的食指......时光定格在那一刻。
“大梨子，你想看看我手机里都有些什么吗？”
“好啊。”
“我给你看看我的聊天通讯录，猜猜你在哪个分组？”小飞指着屏幕上的四个分组，分别是加减乘除四个符号。
“我猜我应该在……嗯……加号这个分组。”
“你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这个分组就三个人啊。”
“你这个大机灵鬼。”
他打开那个分组，里面的三个备注分别是“爸”，“妈”和“梨”。
“加号是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的人，减号是那些渐渐失去联系的人，乘号是现在正在身边陪着我的人，除号是那些令我讨厌的人。”
“给你看看我的。”我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聊天通讯录。
“你的好简洁啊。”他对我笑着，“我都不用猜了，第一个‘铃’，肯定是我。”
他抢走了我的手机，习惯性地咬着指甲，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我和老姐的聊天记录。
“哈哈，你姐是不是经常给你灌狗粮啊？聊天记录里她都在和你聊伊泽那小屁孩儿。”
“是啊，谁让她是我姐呢。”
“我再看看你和那小屁孩儿的。”他盯着手机，“原来他找你聊天全是喊你打游戏啊，哈哈哈，过于真实。”
“你呢？你平时和商越他们几个都聊些什么啊？”
“你自己看咯，平时聊得也不是很多。”
列车颠簸着，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和他互相依偎着，他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眯着眼睛装睡。
我们的计划是去海边看海，我只在梦里梦见过，梦见过夕阳西下的沙滩上，海风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就像是做了一个遥远的梦，而我宁愿沉醉在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我们一路上颠簸着来到了事先定好的民宿公寓里。客厅里挂着两张油画，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两份外卖。小飞坐在我的怀里，拿着手机，规划着未来几天的行程。
“没事儿，你去哪儿我都和你一起。”
走在市区的街道上，我牵着他那冰凉的小手，第一天我们只是随便逛逛，傍晚时分，我们回到公寓里。在客厅里发现了一台老式的音响，还有几张看上去比较有年代感的光盘。
我打开了音响，调低了音量，里面播放着低沉的大提琴曲。
“你会跳舞吗？”
“我不会，你会啊？”
“我会一点，以前看我妈跳过，她教过我。”我脱下拖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左手背在腰间，向后使劲挺着背，右手牵起小飞的手：“你不会，我教你啊。”
“好啊。”他伸出手来，我学着电影里绅士的动作，捏着他的手指，轻吻着他的手背。
“腰挺直，头得昂起来。跟着我的节奏，慢慢做着动作就好。”我微闭着双眼，跟随着节奏缓慢地跳着，我们跳的很慢。我享受着那份感觉，沉醉在浪漫的音乐世界中，“你也把眼睛闭上，跟着感觉走。”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轻轻地在他耳边哼着。
“我会给你怀抱......”他也小声地唱着。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在客厅里慢悠悠摇晃着的少年。“嘿，感受到了吗？我看见了前方隐隐约约有个小酒馆。”
“哦......我正坐在酒馆的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
“酒馆是灰黄色的，台阶上有点滑，酒馆的门口坐着一位画着浓妆的女人。”
“我也看到了，我想她应该是这里的老板娘吧。”
“我看到你了，你穿着黑色的西服，带着黑色的高帽，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翁啊，你对面还空着一个座，是留给我的吗？”
“是啊，我在等一位能够和我一起叙旧的老朋友。”
“故事从何处说起呢？”我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沉醉在梦中的小飞，他眯着眼傻笑起来：“戏精别演了，我觉得这首歌让我的心理年龄老了几十岁。”
“那我们关了这慢音乐。你赶紧去洗澡吧。”
“嗯。”
“别用错了我的毛巾，上次去考竞赛的时候，你就用错了。”
“啊？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啦！”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什么忙？”
“把我待会脱在外面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了。”
“好嘞。”
……………………
那个晚上，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那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小飞的第一次。
睡前，小飞把脸贴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句：“我爱你。”
我搂住他的身体，面对面紧紧地贴着。我们像是两只饥肠辘辘死斗的雄狮，用力地纠缠在一起，撕咬着对方。
……………………
我疲惫地躺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也瘫倒在我的身边，压在我的手臂上，侧着身子看着我，无缘无故地发笑，他那只不安分的右手不停拨弄着我的喉结，两张脸若即若离地贴在一起，满身是汗，窃窃私语。
“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和你住在一间大房子里，白天各自上班，晚上耳鬓厮磨，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屋子外再盖个小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养几只金鱼，再养一只狗，养一只猫。”
“好啊，都听你的。你的味道好诱人啊......飞儿......缠绕着我，欲罢不能。”
“好恶心，让你说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一同被困在一个荒岛上，没有食物，只能牺牲一个人延续另一个人的生命......那我肯定成全你那坏坏的小心思。”
“我们没事儿去荒岛干啥呀？”
“我们现在就是在荒岛上啊......外边，没人会理解我们，孤立无援。”
“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会平等待我们的，我认为爱情只有一种取向，心之所向。”
“你这张脸，看了三年了已经。”
“厌倦了？”
“怎么会......你说未来会允许我们结婚吗？”
“管他呢......要是允许那就领证。不允许，咱们就谈一辈子呗。”
“老公......”
“嗯......”
“抱紧我......我好冷，也好困啊。”
“睡吧。”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早早地醒来，望着怀中埋在我胸口里熟睡着的小飞。我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了一夜的右手，缓缓下床洗漱好，外卖上点了些早饭，整齐地摆在客厅的桌子上。
我抬头望了眼墙角处盯着我的小飞，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在那干嘛呢？不知道还以为闹鬼了。”
“早饭为我准备的？”
“当然啦！快点去刷牙洗脸，吃完饭才有体力去看海。”
“嗯。”
他穿着我的鞋子，我穿着他的，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次那么挤脚了。
我们骑着两辆单车，骑到了海边。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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