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嵞染话这边正念叨着,话音都还没落,穷奇道入口处便传来了蓝启仁几声中气十足的:“忘机,忘机!”
嵞染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除了他以外,貌似还有江澄蓝曦臣金子轩他们几个的声音,其中隐约还顺带夹杂着各家修士七嘴八舌的呼喊跟谩骂。
“看来,这下真的是不走不行了。”同他挥手作了别,话音一落,嵞染立即便转身跳进了阵眼。
蓝忘机见状,忙快步追上来,将伞递给了她。
嵞染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说蓝二公子,我都湿成这样了,你现在给我把伞,是怕风太大把我的湿衣服直接吹干吗?”
“……”蓝忘机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嵞染看到他脸上微微扬起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
嵞染:“……”
这孩子,怕不是高兴傻了吧?
“蓝忘机啊。”她好心提醒他,“待会儿回去,记得让你哥给你把把脉,顺道再开两副药。”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蓝忘机虽不懂她缘何要如此嘱咐,但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嵞染,我……”他问她,“今夜之后,我该去哪儿寻你?”
嵞染看着他被雨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的头发和侧脸,犹豫了。
说实话,她并不想告诉他,毕竟古往今来永远都是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可是如果不告诉他,以这孩子的性子,怕是以后多半会过上寝食难安辗转反侧的忧愁日子。
思及此,嵞染心道一声这还了得,于是最终,她还是如实的告诉他道:“去哪儿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先是得去温情族人的藏身之地,然后再寻个安生点的地方供他们隐姓埋名。不过你不用担心,最近这段日子我是不会到处乱溜达的,传音的法术我教过你,到时候等你这边的风声静了,你传音知会我一声,若无为难情况,我定会告知与你。”
听到她这么说,蓝忘机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今日自他睁眼以来,除却刚才知晓她心意外,唯一的一抹直达眼里的笑容。
望了眼已经隐约能看到身影的修士们,嵞染朝他也笑了笑:“好了,我要走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没我的允许,别再把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了,得空了多跟你哥唠唠嗑,你的心思他全看得懂,定能帮你分担一二。”
“好!”
“还有……记得想我。”
“好——啊?”蓝忘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嵞染被他看的脸红了。果然,像张嘴就说这种肉麻的情话的行为,委实真心不是她的风格,一句话,真他娘难为情啊。
而她的风格,就该是那种大女人的样子,先是冲上去紧紧的将他抱住,然后趁着对方惊喜交织之余,狠狠的堵住他诱人的嘴唇,再然后便是直接上手将他扑倒在地、上下其手。
不过,话说回来,蓝忘机这孩子,貌似仅仅只用了一个晚上便把他在自己心中的身份,从乖巧懂事有求必应的便宜侄子,硬生生的掰扯成了对自己情根深种且可怜到让人不忍拒绝他心意的翩翩少年。
而她自己,也仅仅只是因为两句算不上动人的情话,和一个算不得炙热的亲吻,以及几滴眼泪和刚才那一记近乎揉近骨血的拥抱,她便不要脸的心安理得的老牛吃起了嫩草。
呃……这感觉,貌似有点随便。
然后,嵞染便怀着这样自我反省的卓越品质,逃似的迈进阵眼遁了,只留蓝忘机一人还傻傻的呆愣在原地暗暗回忆着。
而随着嵞染的逃离,蓝启仁江澄他们也总算是提着剑紧跑慢跑的赶了过来,于是,他们便看到了一幕直到他们身死道消也觉得万分难过的场景。
只见蓝忘机先是缓缓丢下了手中的伞,然后又慢慢闭眼仰头望向了天空,他一动不动,任由着雨水无情的拍在自己脸上,身影虽看起来依然长身玉立、雅正端方,但在这瓢泼雨幕的衬托之下,竟显得是那么的单薄,那么的无助,单薄无助到让人根本不忍心再看下去。
除了蓝曦臣。
“孽障,孽障!”蓝启仁气的吹胡子瞪眼,“我姑苏蓝氏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一对混账东西,青蘅是,忘机也是!”
“蓝老先生。”听着蓝启仁恨铁不成钢的痛斥,江澄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您不要说了,蓝二公子他……他也不好受。”
“他能有什么不好受?落得这般结果,还不都怪他自己不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说罢,蓝启仁甩袖而去。
江澄默没有追上去,他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蓝曦臣:“泽芜君,我是外人不好插嘴,而且我还嘴笨,所以蓝二公子他就全靠你开导了。”
蓝曦臣闻言,不解道:“江宗主要我开导忘机什么?”
江澄叹口气,颇为惋惜的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境地,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嵞染姐她是很好,可蓝二公子和她终究是仙凡有别,而今金光善又整了这么一出……泽芜君,你觉得以嵞染姐那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行事作风,若是温宁有个好歹,她会不会杀了金光善。”说到这里,他有叹了口气,“兰陵金氏的那帮子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蓝二公子若是再这么执迷不悟的跟嵞染姐纠缠下去,只怕到时候受苦的就不只他一人了。”
别人的事情江澄不好多作口舌,尤其是关于男女之情的问题,他一个到现在连女孩手都没拉过的,更是没资本去给人指指点点,所以在语重心长的说完这些之后,江澄便也离开穷奇道回金麟台复命了。
一时间,整个穷奇道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蓝曦臣懂江澄未道完的言下之意。扪心而论,且不说金光善今天在百花宴上唱的这一出,到底是不是和嵞染所说的那样,是为她和魏无羡精心准备的鸿门宴。单就嵞染那具似仙非仙似妖非妖,却可令所有修士都可瞬间修为大涨,甚至可以长生不老的身体,就已经足够让天下的修士们对她起觊觎之心。
诚然,自将嵞染收留进云深不知处以来,他们姑苏蓝氏的人都将她视为家人朋友,而且蓝忘机更是对她生了男女之情,可终究是人心难测,经此一事,谁又敢保证云深不知处会不会再出一个像当年被他母亲杀掉的那个长老一样的人?
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大家都“众志成城”的将嵞染归进所谓的“邪魔外道”,到时候,只要姑苏蓝氏一日不表态,那他们便要多担一天“狼狈为奸”的名号。可若是随波逐流的表了态,就蓝忘机那正邪分明坚守本心的执拗性子,又该如何让他自处?
思及此,蓝曦臣终是也不由的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件很棘手的大事啊。
他头大,不过因着担心自家弟弟的脑袋再任由暴雨噼里啪啦的打下去会打出毛病,所以只兀自惆怅了一小会儿后,他便哒哒上前帮蓝忘机捡起了雨伞,还顺便提醒他道:“忘机啊,为兄知道你此刻心情激动的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咱也犯不着用淋雨此等残暴的方式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是?听为兄一句,别淋了,你要是生病了,你自个儿难受不说,嵞染也会不高兴——唉?忘机你去哪儿?”
望着拿回雨伞头疾步离去的自家弟弟,蓝曦臣表示好生奇怪。
不过,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招呼都不打就埋头离开的行为太过失礼,只走出几步后,蓝忘机便立即停下步子,回头抱歉的朝蓝曦臣行了一礼。
到底是亲兄弟,蓝曦臣看他这样子,瞬间便了然了。
于是他无奈一笑:“我们冒雨追出来时,金麟台已经乱作一团了,未免引起不要玩的麻烦,今夜你就先找间客栈住下,记得,沐浴之前一定向小二要碗姜汤来喝。”
蓝忘机乖乖点头:“多谢兄长关心,忘机知道。”
和蓝启仁江澄一样,一说完,他也离开了。
然后,整个穷奇道便只剩下了蓝曦臣一人。
等确定真的是只剩自己后,蓝曦臣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年的秋雨格外的凉。
我真的是作者感谢,很肥的一章奉上,哈哈,我果然还是不忍心虐待我的小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