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段插曲,他们的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
“嵞染,来藏书阁一趟。”
没有一点点防备,酒足饭饱的嵞染这才刚跟江家姐弟们依依话别完,耳边冷不丁就响起了蓝启仁浑厚的嗓音。
得,她就果然不能因为蓝启仁去了清河参加清谈会,就敢胆大包天到以为能逃得过抄《雅正集》的惩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来的总是会来的,看吧看吧,老头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传音术召她回去领罚。
深吸口气,嵞染认命地垂下了头。
不负期待,等待嵞染的果然是十遍《雅正集》,外加禁足一个月。
被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重孙子的人天天罚着抄家规是什么感受?
两个字,丢人!
为了挽回自己被丢的没剩多少的面子,嵞染决定开始发愤图强。
说干就干,于是乎,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怪像,那就是嵞染改性了,她不再下山疯玩,也不再偷跑去静室鼓捣蓝忘机的灵器,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都用在了修行上面。
蓝氏双璧来看过她几次,但都被她拒之石外。
蓝启仁欣慰极了,魏无羡和聂怀桑江澄三人则觉得她八成是疯了。
不过管她疯没疯,反正半个月后她还是出来了。
还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一觉梦醒的嵞染猫着身子往规训石外瞅了眼,只见漫山遍野尽是烟雾萦绕鸟啭莺啼,以嵞染活了不知有多少年的经验,只望了一眼她便深觉此情此景最适合去后山打山鸡。
只是,她才把山鸡用稻谷引进被木棍支起的竹笼,眼见就要上钩,不想就在这时候,后山之中却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阿羡”和“蓝二公子”。
山鸡多是机敏,稍有动静立马便溜之大吉。
扰人打山鸡全家,嵞染正要破口大骂,不想嘴都没来得及张呢,她的双臂已经被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修给紧紧拽住了,怎么甩也甩不开。
是江厌离。
“那个江姑娘啊,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咱坐下来慢慢说成不成?”嵞染最受不得女孩子流眼泪,尤其是温柔似水的女孩,看着眼前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江厌离,嵞染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嵞姑娘。”江厌离哑声道,“厌离冒昧前来,是想请来嵞姑娘你帮我找一下阿羡。”
“魏无羡?”嵞染愣了,“他咋了,离家出走了?”
江厌离含泪摇头:“嵞姑娘久未露面可能有所不知,昨夜阿羡又闯祸了,他先是拉着阿澄还有聂公子犯禁喝酒,接着又用傀儡符逼迫着蓝二公子也犯了酒禁。”
嵞染笑了,不愧是魏无羡,简直是嚣张的不成样子。
不错不错,和一年前的她有的一拼。
揉了揉眉心,嵞染笑问:“敢动蓝老头最得意的笛子,魏无羡一定被罚了吧?”
江厌离没听出嵞染言语里的幸灾乐祸,继续傻呵呵的给她解释着:“他们四个被罚之后,泽芜君因感念阿羡的母亲与蓝老先生乃是旧识,所以给阿羡指了一处疗伤圣地,阿羡去是去了,可他从走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嵞姑娘,我了解阿羡,像冷泉这等天寒之地,以他的性子泡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回来的,可……可如今已经快过去三个时辰了,他却仍迟迟未归。起初我以为他又跑去彩衣镇买天子笑了,但阿澄问了守山门的修士,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过阿羡出山,而且,而且蓝二公子也不见了。嵞姑娘,我和阿澄已经快把云深不知处翻遍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冒昧跑来此处求嵞姑娘姑娘用探灵之术寻一下阿羡。”
倒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师姐。
让嵞染不由得又想起了已故多年的峹卿。那个女人,也曾用这样殷切而又卑微的样子乞求过她,求她放过那些灭了嵞家满门之人的妻儿老小。
眼底渐渐生出白雾,须臾,有滴水珠划过脸颊,落入嵞染胸前的衣衫。
思绪抽回,嵞染叹了口气:“江姑娘,听我说,你先回去休息,找魏无羡的事情交给我便可,你放心,明儿日出之前我一定会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你身边。”说完,她又抬起衣袖轻轻在江厌离的脸上拂了一下。
迷香入鼻,江厌离失去了意识。
随行的江家女修见状,立即恭敬道了声谢,上前扶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