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mpire 2.

天朗气清，森林中央的一汪大湖莹莹地闪着麟光，金黄的阳光跳跃在水面上。

悠闲地倚在一棵树下，头顶的阴影稀稀拉拉落在自己面庞，顾玖壹眯起眼，看清了绕着湖边漫步的一男一女。

“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她叹声气，回头，那个黄衣服女鬼执着地站在她身后，只是面色不再可怖，真挚神情平添几分生气：“鬼魂是能嗅到活人身上独有的味道的。你的味道嘛……跟着留下的踪迹一路找过来就好了。”

“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顾玖壹玩弄着一颗小石子，问道，女鬼却不答：“和你商量的事情考虑地怎么样了？”

微风拂来，她随意披散的头发扬起，她又重新别回耳后，语调里略略不耐烦：“要是不同意也不会来这里。你真的知道解开诅咒的方法？”

“当然了！”女鬼语调高昂起来，绕着顾玖壹飘来飘去：“不是和你说了吗，所有死人都清楚解除阴阳眼的方法。”

“……”顾玖壹沉默了一阵子。视线再次落在那对闲适男女身上，你侬我侬，正在甜蜜耳语。女鬼想报复的男人她是认识的，同班同学辛瑞恩的哥哥辛瑞安。和她妹妹性格相反，他风流成性，仗着家大业大，在小镇上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那就……成交吧。”

顾玖壹话音刚落，手中的那颗不过拇指盖大小的石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径直飞出去，几乎在一刹那便击在数十米开外的辛瑞安头上。一声尖叫后，他惊恐地四处打量，却在这时脚下凭空出现一片青苔，他重心不稳，在惨叫之中跌入湖里。

顾玖壹拍拍手，愉悦地吹声口哨，起身时注意到了女鬼惊诧的目光，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是知道我和常人不一样，才找上我的吗？”

“你是……女巫？”女鬼犹疑不定地问。

忽然之间，身后的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神色一凛，若是被人瞧见她暗自对辛瑞安做了手脚，怕是又免不了一顿口舌之灾。于是顾玖壹飞速拾起一根木棍，闭上眼数秒，“咻”一声它便寻匿着声音而去。

“你不是能追踪人的气味吗？你倒是帮我找找刚刚那个偷看的混蛋。”

女鬼在原地转上几圈，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上平添困惑，在艳阳下半血淋淋的脸颊显得有几分滑稽：“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味。”

“你在耍我吗？”顾玖壹站起身，拍拍裤脚的泥土，跟寻着木棍一路走向树林深处。木棍竖插在地上，截断了一根镀金边的白色羽毛，一边的泥土上仍有蹲坐过的痕迹。她俯身拾起羽毛，刚想对身边的女鬼说话，却发现对方几乎淡不可察，阳光径直穿透她透明的身体，饶是见多识广的顾玖壹，也觉得此时此刻竟有些圣洁。

她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太多怨念仇结，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你的心愿了解了？可以转世看？”

女鬼点点头，但这也意味着辛瑞安已经死亡。她飘到顾玖壹耳边，应着承诺，轻声说：

“解开阴阳眼的诅咒，必须得到吸血鬼的血。”

女鬼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消失了，顾玖壹却心神不宁地在湖边撇了一下午石子，但似乎也没觉得沉闷的“啵”一声有多解压。她也许不配做一个无神论者，但至少对吸血鬼这种东西的存在是保持怀疑状态，直到那个女鬼寥寥几句话，似乎就将自己和这种灵异生物绑定在了一起。是，她承认她会点小魔法，能看见点妖魔鬼怪，并且很厌恶这种能力。可是这根本不意味着她有本事去招惹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邪恶种族，还妄图得到他们的血！

天色逐渐暗下来，仿佛笼上一层深蓝色的纱。顾玖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颊钝钝地疼，方才穿行树林的时候，不长眼的树杈貌似又割开了她前几日打架斗殴的伤口，想都不要想金东贤那个婆婆妈妈的主要叨叨多久。她伸手摸了摸，似是有一条干涸的血迹。

秋夜如同头顶的那轮冷月，看似明亮，终究发凉。虽然湖水粼粼，有种令人平和的能力，顾玖壹仍然强烈地感觉到后脊吹过一阵寒风，又似黑暗中有双注视自己的眼睛。常年和鬼打交道的人第六感哪里会出错，她闭上眼，听着身后越来越大的风声，在心里默念三个数。

三．

二．

一．

顾玖壹回头的一瞬间，只让手中的刀刃亮了一刻，便飞快收回去。身后是有人的，不疾不徐地站在那里，举着手电筒，插着兜微微侧头看向自己。

很多年后顾玖壹回忆初见林煐岷的场景，感叹的便是，明明手电照的是自己，那个人却似自带光环一般，在黑夜里踏着细碎星光走来，身后是漆黑沉寂的森林，而他不慌不忙，光芒万丈。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高瘦的男生便已开口：“我是学校巡逻队的林煐岷。夜深了，这里不安全，学生不宜久留。尤其你受了伤……”他飞快朝顾玖壹的脸颊上扫了一眼。

学校哪有什么巡逻队？顾玖壹暗自好笑，眼珠转了几下，也没拆穿，将手中的石子撇走，站起来对他笑笑：“谢谢了。但我不认识路，不如你带我回去？”

林煐岷没说话，默认般地向前走。

凑近了才看得出，这个叫林煐岷的人确实眉清目秀。在学校常听到这个名字，都说林煐岷学长谦谦君子，学业有成，虽不善交际仍把几代学妹迷得晕头转向。一双弯弯的眉眼闪动着光，紧抿着唇，黑暗中也不难辨析的白皙皮肤，还有羡煞旁人的笔直长腿。

但顾玖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上。

她方才长发遮住半边脸，连发丝黏到伤口上痒痒酥酥的触感都记得清楚，林煐岷又如何知道她受了伤？还有林煐岷斜跨在身上的背包，侧面装饰性的金边羽毛，可不是和她拾到的那根一模一样？

“喂，林煐岷。”她戳戳那个人宽厚的后背：“认识一下吧。我叫顾玖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