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陈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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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莲花坞的码头这边出发，顺水划船不久，便有好大一片莲塘，叫做莲花湖，怕是有数百里。
云梦江氏的弟子常常在莲花湖之畔射风筝。
江澄紧紧盯着自己的风筝，不时瞅一瞅魏无羡和魏雪妍的那两只。
魏无羡的风筝已经飞很高，可他还是没有动手挽弓的意思，而魏雪妍的风筝便在他的旁边，迎风飘扬，她的右手搭在眉间，仰头而笑，似乎觉得，还是不够远。
眼看风筝已经快飞出自己有十足把握能射中的距离，江澄搭箭拉弦，白羽嗖的射出。
那只画成独眼怪模样的风筝被一箭贯目，落了下来“中了！”
随即，他道“你们俩的飞了那么远，还射得着吗？”
魏雪妍眉头一挑“你觉得的呢？”
魏无羡道“你猜？”
魏雪妍慢慢悠悠地抽出一支箭，对准自己的那只风筝。
把弓拉拉到最满，弓弦在耳边传来吱吱之声，松手放箭。
一箭飞出，力道十足，精准地射中了风筝的最中心，弓弦震颤之声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魏无羡也抽出一支箭，凝神瞄准，弓弦拉满，崩然松手。
中！
一群少年都把弓收了起来，跑去捡风筝，排名次。
落得最近的就是最差的，每次最后一名都是除魏雪妍外最小的六师兄，照例要被嘿嘿哈哈地取笑一番，他也脸皮极厚，毫不在乎。
魏无羡和魏雪妍两兄妹的两只风筝落的最远，紧挨着两人的就是第二名江澄的风筝，三人都懒得去捡了。
一群少年冲进建在水面上的九曲莲花廊，正在飞檐走壁地打闹，忽然闪出两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
其中高个的那名侍女拿着一只风筝、一支箭，挡在了他们面前，冷冷道“这是谁的？”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站出来“我的。”
另一名侍女哼道“你倒老实。”
她们往两旁分开，从后面走出一个佩剑的紫衣女子来。
是虞夫人。
江澄见到她，露出笑容“阿娘。”
其余的人则恭恭敬敬道“虞夫人。”
照理说，应该叫她江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一直都是叫她虞夫人。
对此魏雪妍之前还问过，有人猜是不是虞夫人性格强势，不喜冠夫姓。对此，夫妇二人也并无异议。
虞夫人扫了江澄一眼“又在疯玩？过来给我看看。”
江澄挨到她身边，虞夫人纤细的五指捏了捏他的手臂，在他肩头啪的一拍，教训道:
“修为一点长进也没有，都快十七岁了，整天只知道跟人瞎闹。你跟别人一样吗？你以后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
江澄被她拍得身形一晃，低头不敢辩解。魏无羡知道，不消说，这又是在明着暗着地骂自己了。
一旁有师弟悄悄冲他吐舌头，魏无羡对他挑了挑眉。
虞夫人道“魏婴，你又在作什么怪？”
魏无羡习以为常地站了出来，虞夫人骂道“又是这幅模样！你若是自己不求上进，就不要拉着江澄和你妹妹跟你一起鬼混，带坏了别人”
魏无羡惊讶道：“我不求上进吗？莲花坞里最上进的不就是我吗？”
少年人忍性不高，就是要驳几句嘴。一听这话，虞夫人眉心现出一道煞气。
魏雪妍急忙用手肘捅了一下魏无羡，江澄忙道：“魏无羡，你闭嘴！”
他转向虞夫人“不是我们想窝在莲花坞里射风筝，温家把所有夜猎区都划为他们的地盘。待在家里不出去惹事、跟温家人争抢猎物，这不是您和父亲交代过的吗？”
虞夫人冷笑道：“只怕这次是你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晚间，他们才知道，“不想出去也得出去”是什么意思。
原来，岐山温氏派特使来传话了，温家以其他世家教导无方、荒废人才为由，要求各家在三日之内，每家派遣至少二十名家族子弟赴往岐山，由他们派专人亲自教化。
江澄愕然道“温家的人果真说得出这种话？太厚颜无耻了！”
魏雪妍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自以为是百家之长天上的太阳呗。”
魏无羡讽刺“温家不要脸又不是头一回了。仗着家大势大，去年就开始不允许其他家族夜猎了，抢了别人多少猎物，占了多少地盘。”
江枫眠坐于首席“慎言，用餐。”
偌大的厅堂中只有六人，每个人身前都摆着一张方形小案，案上是几碟子饭食。
魏无羡低头动了动筷子，忽然被人扯了扯衣角。
转过脸，只见江厌离递过来两只小碟，碟子里是数粒剥好的莲子，肥肥白白，新鲜饱满。
魏无羡悄声道“谢谢师姐。”
江厌离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魏雪妍“另一盘给小阿离。”
魏无羡便照做了，魏雪妍看到这一碟莲子，对魏无羡眨眨眼，心里知道是江厌离剥的，随即又对江厌离笑了笑。
虞紫鸢冷冷地道“还用什么餐，过几天到了岐山，都不知道有没有饭给他们吃，不如趁现在开始多饿几顿，习惯习惯！”
岐山温氏提出的这个要求，他们是无法拒绝的。
无数前例为证，如果有哪个家族胆敢违抗他们的命令，就会被扣上“仙门逆乱”、“百家之害”等等奇怪的罪名，并以此为由，将之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歼灭。
江枫眠淡声道：“你何必这么焦躁，无论日后如何，今天的饭还是要吃的。”
虞夫人忍了又忍，拍桌道“我焦躁？我焦躁才是对的！你怎么还能这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虞夫人又道“你是没听到温家派来的人怎么说的吗？一个婢女家奴，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送去的二十名子弟里还必须要有本家直系子弟，本家直系子弟什么意思？阿澄和阿离，一定至少要有一个在里面！”
“还点名道姓的要魏雪妍也去！凭什么？！送过去干什么？教化？别人家怎么教导自家子弟，轮得到他们姓温的来插手？！这是送人过去给他们拿捏，给他们做人质！”
听到自己的名字，魏雪妍挑眉。指名道姓要我去？搞什么？
而其它几个听到魏雪妍的名字，皆是面色微冷，尤其是魏无羡。
江澄道“阿娘，你别生气，我去就行了。”
虞夫人斥道：“当然是你去！难不成还让你姐姐去？看她那个样子，现在还在乐呵呵地剥莲子。阿离，别剥了，你剥给谁吃？你是主人，不是别人的家仆！”
听到“家仆”二字，魏无羡和魏雪妍倒是无所谓。
魏无羡一口气把碟子里的莲子全都吃光了，正嚼得口里都是丝丝清凉的甜意。
江枫眠却微微抬头“三娘。”
“我说错什么了吗？家仆？不乐意听到这个词？江枫眠，我问你，这次，你打不打算让他去？”
“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魏雪妍去，魏无羡自然也要去，他举手道：“我要去。”
虞夫人冷笑“真好啊。想去就去，凭什么阿澄却非去不可？给别人养儿子养成这样，江宗主，你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她心中有怨气，只想把这股愤懑发泄出来，毫无道理可言。
其余人都安静地任她撒火。江枫眠道：“三娘子，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澄坐在原地，仰头望她“阿娘。”
虞夫人站起身来，讥嘲道“你叫我干什么？跟你父亲一样，让我少说两句？你是个傻的，我早告诉你了，你这辈子都是比不过你旁边坐着的那两个了！”
魏雪妍抿唇，虞夫人替江澄着急，这她能理解，但江澄已经算是世家公子中相当不错的了，况且江澄也已经很努力的每天在修炼。
“魏婴比不过也就算了，你连魏离一个比你还小的女孩子都比不过！修为比不过夜猎比不过，连射个风筝都比不过！”
“没法子，谁让你的娘不如别人的娘？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他鬼混，你还帮他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的！”
她径自走了出去，留江澄坐在原位，脸色忽青忽白。
江厌离悄悄把一盘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食案边上。
坐了一会儿，江枫眠道“今晚我会再清点十七人，明日你们就一起出发。”
这时魏无羡出来活跃气氛“江叔叔，你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的吗？”
江枫眠微微一笑“要给你们的东西早给了。剑在身侧，训在心中。”
魏雪妍道；“哦！‘明知不可而为之’，对吧？”
江澄立刻警告“这意思可不是让你明知道要闯祸，还硬要去作怪！”
席间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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