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过后的高天原还是一样热闹。
路明非的告别秀也是他第一次登台,此刻站在舞台上的他很尴尬,因为获得的花票只有三百二十张,在高天原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
下一刻店长宣布Sakura通过实习期,路明非人直接傻了。
命运使他看见了店长手上那张价值一亿日圆的大额支票,支票的签名——上杉绘梨衣。
店里还放着原唱版的《friends》。
几个月前的一个下午一个穿着洛丽塔服装的小姑娘靠着Line的导航找到了高天原,她要找Sakura。
因为Sakura不在,店长亲自招待她,店长告诉她可以买花票支持Sakura留下来,没带现金的小姑娘,一口气给了店长签了一亿日圆的支票。
她真的很想Sakura留下来。
路明非哭了,他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心痛的感觉。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天,他开着保时捷带绘梨衣到了《东京爱情故事》的拍摄地,那里很美,绘梨衣第一次看见了温柔平静的海,他们一起游览了梅津寺町,体验了登山电车和摩天轮,一起听了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她说世界很温柔。
她说很喜欢这样的世界,但世界不喜欢她。
路明非无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之前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路明非告诉她很多关于他的生活的人与事,绘梨衣听得很认真。也许,他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然而路明非当时貌似毫无察觉,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自欺欺人原来真的很愚蠢。
绘梨衣听到他说好朋友,她问什么是好朋友。
路明非跟了讲了自己的理解和体会,莫名的,脱口而出“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听起来很狂妄,自认为衰狗的路明非也没想到他能说出来这种话。
她写着想要一个好朋友。
路明非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好朋友,她会有更多的好朋友,只要好朋友喜欢她,那全世界就喜欢她。
绘梨衣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眼睛的神采和初次见面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终于表现得像正常女孩,路明非看着她的笑容那一刻忘记了这个女孩是一个足以毁灭东京的人形武器。
他们共度了美好的一天。
路明非内心挣扎过,但他只想身边的这个女孩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一天。小怪兽陪着小怪兽,还挺有意思的,路明非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对他不只是信任。
而是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
天黑了,他把绘梨衣送上了回东京的末班车。
他违背了之前的计划。
唯一救她的方法,只有把她送回蛇岐八家。
绘梨衣意识到了这是离别,她低着头快速写下了“Sakura到底是谁?我以后去哪里找你?”,然后匆忙地给他看。
绘梨衣从来没有这么慌,至少路明非没见过。
路明非最后并没有把真正的名字告诉她,绘梨衣只能抱着熊跟他挥手告别。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这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可惜没有如果。路明非,上杉绘梨衣,相遇即是缘,即使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相逢,但,总有人会先在剧本中退场。
路鸣泽陪着路明非观看舞台演出,突然路明非惊醒了,他疯狂地嘶吼。他明白了一切。
在茧里的绘梨衣一直呼喊着“Sakura!Sakura!Sakura……”
路明非发疯似的往前跑,酒德麻衣给他的兰博基尼被他弄坏了,即使磕伤的头在流着血他也根本不在乎。他只想去到她身边!
舞台上也在回荡着这个声音,路明非来晚了。悲剧已经落幕了。
抱着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绘梨衣,路明非看到了一本相集和好多写着Sakura&绘梨衣の……的东西塞满了她的行李箱。
Sakura&绘梨衣の……
用掉四分之一的生命,杀了赫尔佐格!
路明非最后的意识只有杀了赫尔佐格,他一定要赫尔佐格付出代价!
赫尔佐格的身体被达摩克里斯之剑贯穿,路明非的身体已然坠落。
最后要求酒德麻衣再看看东京的,谁又知道是路明非还是路鸣泽呢。
“嘿!想什么呢?”“没什么……”
路明非空闲的时候依旧会到叔叔家楼顶的天台发呆,他可以想带他去卡塞尔的诺诺,他也会想到臭屁的凯撒,还有他的杀胚师兄,当然还有一样的衰狗芬格尔,可能还有夏弥,或者说龙王耶梦加得。甚至可能会想到暗恋过的陈雯雯。
但他最害怕回忆的,就是日本之行的一切。
源稚生,源稚女,樱,座头鲸,还有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还会戏谑地想凯撒会不会回忆那个在日本他没有保护好的女孩,那个,单纯友善的麻生真。
诺诺再见路明非时,她感到很奇怪,这货总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尽管她也明白一些路明非的心思,后来也知道是因为奥丁的原因,但,古灵精怪的小巫女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不止这些。
诺诺和上杉绘梨衣确实相像,凯撒曾说她俩有百分之五十相似,过去的路明非还时常会弄混淆。
如今的路明非假设了无数次,假如他能早半小时到达那口井,他一定拼尽全力杀死赫尔佐格,救出绘梨衣。
就算是真正的白王他也杀给她看,不是以Sakura之名,而是他路明非。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对不起,答应你的,没有做到……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你是小怪兽,我也是小怪兽,小怪兽的好朋友会来帮你的,正义的奥特曼要是来杀你,我会帮你把他杀掉。
小怪兽永远都不会孤独,向你保证。
被奥丁的昆古尼尔贯穿心脏的时候,诺诺就在一旁,路明非清楚的知道心脏被贯穿,他一瞬间在想会不会死掉,感觉为师姐死去的话挺帅的,她会记自己一辈子吧。
“Sakura!”
猛的,他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也许是他听错了,他身边只有芬格尔和诺诺,奥丁又不知道这个。
“Sakura!”
路明非怀疑自己是死前出现了幻觉,按科学来讲,还是有可能的。
他看见了陪她一起去过的明治神宫,里面站着一位穿着洁白婚纱的暗红色头发的新娘,她对他喊着“Sakura!”。周围人也在喊着“新郎,过来啊!婚礼要开始了!”。
这多像曾经在绘梨衣失控后带他回去时做的那个梦。
只不过这次他清楚的看见了新娘的脸,是绘梨衣,不是诺诺。
他疾步走了过去,绘梨衣看见他动了,脸上绽放了看上去非常幸福的笑容,不再是很久之前那种寒冷的浅浅的笑。空中飞舞的樱花也不如这个笑容明媚璀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大概是这个笑容太动人了,路明非也笑了。
之后就像普通婚礼一样,在牧师的见证下他为绘梨衣戴上了一枚精致的戒指,当绘梨衣即将为他戴上戒指时,他醒了。
“路明非!”“路明非!”
他缓缓睁开了眼,诺诺和芬格尔急切地在身边喊着他。他们清晰的脸庞和身体的剧烈疼痛提醒着他,那果然只是幻觉。
“绘梨衣,该走了。”
莹白的双手将一个小本子举了起来,上面写着“好的,哥哥。”
源稚生将绘梨衣拉起,走向门口,橘政宗正在车里等着他们。
今天的蛇岐八家会议,关于卡塞尔学院派遣专员到日本的特别会议。
那只是一场奇怪的梦,绘梨衣回头就会忘,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哥哥。
“哥哥,还记得日本的那个女孩吗?她可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替代品,事到如今你还满意吗?”路鸣泽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挑衅的笑容。
“……”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很久了,但路明非从来没有忘记那个让他心甘情愿换掉四分之一生命的樱花一样的女孩。不是诺诺,她只是一个会依赖他,也会害怕世界不温柔的小怪兽。
他们都是怪物。
正义的奥特曼,路明非时常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
他变得比之前强大了,背后却没有那个小怪兽了。
“哥哥,你怎么还留着这种多少年前的老古董?”
路明非没有理他。
一本相片集,里面装满了明信片,明信片后面是一些时间和主人的话。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4.25,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6,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你很闲吗?”
“哈!她对哥哥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呢。哇,你看着我干嘛,看来你不是对她没有感觉嘛。哈哈哈哈哈……”路鸣泽已经太久没看见路明非生气的样子了,他打算继续念下去看看路明非会不会有更大的反应。
“Sakura最好了。”路鸣泽特意抬高了声调。
“闭嘴!”
路明非的声音有点颤抖,路鸣泽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本相片集丢向他,没砸中路明非的脸,路鸣泽失望地消失在原地。
那本相集路鸣泽之后再也没见过。
但每当他想拿这个名字调侃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总是会先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路明非会把Sakura这个名字珍藏在心底,那是他和一个小怪兽的故事。
“Sakura!”
“对不起,那个,其实我不叫Sakura,我真正的名字是路明非。”
“明非,我记住了。今天我们去哪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