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孕后,淳儿胃口变差了,弘历坐到她床边,拿过了绾箬手里的碗:“要做额娘了,不可小孩子脾气。”
然后喂她喝粥。
“淳儿胃里实在不爽,总感觉酸酸的。”
“那也要喝。”
“好,淳儿听皇上的。”
喂这小人儿喝完了碗里的粥,他将一颗蜜饯放到了她嘴里。
淳儿笑了。
连高阶妃嫔们怀孕都没见皇帝如此上心,淳贵专宠引来太后不悦。
坤宁宫中。
“弘历啊,你再喜欢哪个女子也要有个度。”
“儿子知道了。”
碍于太后的话,弘历不再常常留宿钟粹宫,倒是时时差人送东西去,隔不到两日就会去看她一趟。
淳儿无法侍寝,并不粘着弘历,但那分寸和较之以往的一些生疏,惹得他心中记挂。
愉妃倒是来过几趟,说的都是嘱咐她好好保胎之类的话,淳儿和愉妃之间,虽然有了隔膜,但终究是没有什么提防算计的。淳儿问起愉妃怀孕时情形,触及了她伤心的往事。
问及缘由,才知自己的幸运。
原来她所看到的弘历,并非对每个女子都是柔肠百转心思细腻。
“母凭子贵,往后你在宫中就能立住了。”
“嗯,多谢愉姐姐。”
嘉嫔生产了,弘历赐了玉如意一对。
随着淳儿肚子月份越来越大,弘历给她添十来个宫人,并命绾箬和宝鹊好生看护。
于是淳儿像被困住了一样,身后总跟着一帮奴仆。
除了晒太阳,就是躺在床上。
不过为了娃娃着想,也不抱怨憋闷。
为了打发闲暇的时光,淳儿绣了件小衣衫。
稠软的衣料上,走着细密的针脚。
那样子看上去真安静。
弘历命人噤声,已在帘外看到了淳儿认真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嗯。”
听到弘历的声音,淳儿抬眼望去,又是他一双皓目和温润的笑容。
“皇上。”
“坐着吧。”
他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她床边。
“许久不见,想煞朕了。”
“劳皇上记挂了。”
“你可还好?”
“淳儿不是好着呢吗?”
“朕总要看上你两眼才心安。”
说着摸了摸她的手背。
淳儿将刺绣放到了一边。
“这图案是什么?”
“凤凰花。”
“是在做衣服吗?”
“对,不过淳儿笨手笨脚,做不好。”
“谁说的,朕看挺好的。”
说着把小小的半成品拿到手中看了看。
“淳儿身子越发笨重,人也越发懒了,怕再不动就要胖死了。”
“怎么会?”
“皇上,等孩子出生了,乳名就叫圆儿好不好?”
“为何?”
“皇上真的不明白吗?”
弘历转念一想,直念道:“好”。
与淳儿相视一笑,把她揽进怀里,心中都有些期待圆乎乎的孩儿降世了。
“淳儿,好好养着,朕盼着你把孩子生下来。”
“嗯。”
淳儿居然在弘历身上看到了夫君的模样,心中十分安稳。转眼间淳儿来到宫里的第二个冬天到来了。肚子隆起了,淳儿整个人胖了不少,已不能再穿花盆底了。平底的绣鞋走起路来轻便又不累脚,淳儿也是开心的。
绾箬说“月份再大些就要挺着肚子走路了。”
“啊?那以后岂不是要你们搀着了?难看死了。”
“哪个当额娘的不是得经过这一关?”绾箬打趣道。
摸摸自己的肚皮,她念道:“小家伙,以后你可要听话,不然额娘怀你就白辛苦了。”
看着稚气还存的主子对额娘身份如此熟稔了,宝鹊和绾箬都抿嘴笑了。
夜,明晃晃的油灯下,坐在钟粹宫内烤火,她只觉得连桌子上的漆都是不好的,“姑姑,这桌子椅子不好,连花瓶里花都是不好的。”
见主子嘟着嘴抱怨,绾箬已经猜到了这主子的心思。
“小主怕是想去玩雪吧?”
“是啊,宝鹊我们走。”说着就拉着宝鹊要出门去。
“小主,您怀着身孕呢。”
绾箬急匆匆地跟着。
“小姐,等您生产了我们再玩好不好?”
瞟了瞟小肚子,她只好作罢了,一股脑坐在坐榻上扔了手中的手帕。
见她撑着脑袋委屈的样子,弘历已经知道她憋坏了。
“怎么今日不明事理了?”
说时语气里是嗔怪,满脸却是有笑意的。
“参见皇上。”
淳儿也过来敛了敛身。
“免礼。”
他抬起她手就坐到她位置上。
“皇上,今天雪下得这样好,不出去太可惜了。”
“那也不许去,冻着了怎么办?”
“可淳儿想看雪。”
“你不怕冷,孩子呢?”
“它也不怕冷。”
“你呀你。”
说着把她往自己身上拢了拢。
拿这丫头怎么有办法?
只好命人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准她出了去。
见她步子轻快,出了帘就不见影了。真是不放心,弘历只好快步走上去握住她手。
“你这脱缰的小野马。”
“嘻嘻,淳儿知道分寸,只是方才太迫不及待了。”
银装素裹的天地中,三层厚衣服和一层白绒裘裹着娇小的身子,此刻她真是像足了个小糯米团子。
两边白绒洁白胜雪,看得弘历十足的窝心。
冷冽的空气十分清新,所有的不满与嫉妒都沉降了下来,万籁寂寂,宫闱闺怨都与她无关,她蹲下来捡了两片雪,手指冰冰的。
弘历在她身后,也只听见了雪落下的声音。
风窸窣地吹进雪绒孔里,一层雪化了又被降落地面的冷霜覆盖。
“瞧你,手指要红了。”
弘历拂去她掌心的雪,雪绒粒飘落,她身上便也不再沾染一点尘埃。
“雪真是好看。”她不由得感慨。
“是啊,我的淳儿喜欢最白的雪,最灿烂的花和夕阳。”
“还喜欢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
弘历嘴角微卷,牵着她手站了起来。
屋檐的阶上,弘历将淳儿覆在自己渥裘里,
“淳儿,等来年,再跟她们戏耍,朕决计不会管你。”
“嗯,淳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