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病

王先生很按约定，把钱付了，也让院长婆婆去治病，婆婆因为是晚期，已经是绝症了，我回去没有见到婆婆，她又去医院了，每一次我回来她都躲起来，我问现在管理孤儿院的立春，她说是去医院了，我倒也信了，徐阿姨也是多久没有见，立春说她来过几次，只是我不在，带了些食物给孤儿院，我也去查看了，多了萝卜和包菜。

　　立春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她，重点是钱还不够，我每一次都不好意思求王先生，我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我没有为王先生做什么事情，这样子张口闭口都是钱也不好，立春叫我做的事情我就没有做了。

　　从那以后，每逢我回孤儿院，立夏就不理我，自己一个人照顾薄荷和墨荷，第三次回去，她还在和我赌气，我每一次下山和王先生说立春她什么什么的小气，也是说来玩的，立春为了孤儿院做的比我还有多的，她小气也是为了孤儿院的。但是第四次来，她变的和以前一样的，我还有些接受不了。

　　后面几次回来也是这样，我就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了。

　　院长婆婆从城里面回到孤儿院，说不治疗时我还在城里面，事情还是立春做车赶过来告诉我的，婆婆晕倒了，我把王先生叫上，孤儿院的钱肯定是不够用的了，把移动钱包带上也是好。

　　那一个晚上我和立春在医院等着消息，立春已经累了，睡在我腿上，我摸着她的头发，把她绑的辫子解开，她从来不解辫子睡觉的，自己也怕她睡时把头弄坏了，三更半夜自己被噩梦弄醒的时候，都是去她房间，解她辫子。

　　倒是成为一个习惯了，在城里面，也没有人的辫子可以让我解，我就喜欢绑辫子了，半夜三更的时候解一下自己的辫子。

　　我是没有哭，看不见的人怎么知道哭呢？王先生也是没有哭，他哭倒是奇怪了，他却异常的安静，他看我没有哭，也是正常，立春知道我哭不出来的，可王先生我是没有和他说过的。

　　“王先生？”我试探的叫了他一下“嗯？”“你带够钱了吗？婆婆应该要很多钱，放心我学有所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很严肃的和他说的，他倒是没有理我，过了一会儿才和我说“钱够了，也不需要你还，是我欠你人情。”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欠我人情了，不是我一直欠你的吗？”我好奇的问，我倒是自找苦吃，没事情就在多问，医院又安静下来，我昏昏的睡了下去，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的话“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忘记了他了，也好，他那样对你，忘记比记起好，有可能这个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吧。”

　　我到现在也是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忘的差不多了。倒还记得大概。

　　那天晚上外面下了大雨，我很累，却半夜三更还是被噩梦弄醒，顿时也没有了睡意，我不想叫起立春，就自己走走，医院大概楼层我是记得了，医院的样子大概记得清楚，只是因为没有走过几次让我有些不详的预感。

　　我按照我记忆中的走，抢救室在三楼，门在一楼，我却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负一楼。那里很冷我手摸索着，越走越怕耳边有一阵阵的阴飞，吓到我蹲在地上发抖，接着声音越来越近我倒是很高兴我看不见，我听到人的脚步声和风的声音，脚步声近，风声就近，脚步声远，风声就远。

　　我直接装晕倒在地，祈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这个不是鬼而是人，要不然如果是鬼我就活不成了。

　　那个人靠近我后，见我晕倒也是没有乐趣，便变回正常的声音说话“王子，这个人也好脆弱啊，我还以为她来停尸间是来玩的。”

　　那个被叫做王子的没有理他，琢磨着我的手腕上的铃铛，“这铃铛是森林里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难道王子忘记了？”“忘记什么？”“没什么，是我多嘴了，王子请您为奴婢家中的老母亲着想，忘记了吧。”

　　什么王子什么奴才的，难道我真的遇到了鬼，听说不是同一个时代的鬼杀气更重。我心里一抖一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已经想象一万个死法，就等待事实了，倒是没有，我在那里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立春找到了我，我记得他们走前没有声音，一个脚步声都没有，我颤抖着，立春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拉着我的手，焦急的说着“铃铛姐，你跑去停尸间干什么啊？”

　　王先生也跑来了，我颤抖的缩了缩，立春见我这样子也就没有多问，王先生也就叹了口气，去看刚刚救活的婆婆，然后掏钱。

　　听着卡通过机器发出的声音，我盘算了下我一生也换不了那么多钱，先是我的学费，后是婆婆的医疗费，一个头两个大。

　　“铃铛姐，怎么啦？”立春倒是会察言观色，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休息。”

　　“铃铛，要我送你吗？”王先生问，他倒是体贴我，我摇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不需要了，你陪立春和婆婆吧，立春等下还要回去。”

　　“你倒是一样不喜欢欠人情。”王先生说着，我没有搞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子说，而且这个语气有些怪怪的，太过于平淡了。

　　好像我和他认识了好久，好久……

　　确实我也不希望欠人情，也就回去了，立夏在这里，墨荷和薄荷还小，留在孤儿院我也不放心，就告辞了，我耳朵尖，倒是听见王先生和立夏说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听太清楚，也没有管闲事他们，匆匆离开。

　　我随便拦了一辆车，赶到孤儿院，薄荷那小子就开始喊饿，汤圆发觉我来也跑过来蹭了蹭我的腿，墨荷倒是像一个大姐姐，见我来了不紧不慢的说着薄荷的陋习，倒是每一个说的条条有理，只是我看不见，不晓得现薄荷现在是什么表情，应该不服气的嘟着嘴巴吧？

　　我常常这样子想着，只是我连他们的脸是什么颜色都想象不出来。

　　我是一个悲催的人，看不见颜色，只能去靠在一双耳朵去聆听世界，世界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我想再一次看见阳光，看到婆婆的样子，这个应该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愿望吧。

　　立夏和王先生倒是很晚才到，精疲力尽的，我给他们煮了饭，炖了汤圆从森林里面带来的肉来煮汤，叫他们小声点，别吵着薄荷和墨荷。

　　我坐在旁边织布，来还我欠王先生的钱，他们两个吃的很香，我最喜欢的事情一是闻薄荷的香味，听铃铛的声音，二是听别人吃我煮饭的声音，我是看不见，倒是可以从细小的声音听出来别人对食物的感觉。

　　我挺欣慰的，半夜三更的时候，王先生和我说，他要带我走，我拒绝了，虽然我是墙头草，两边跑的，一下子想着婆婆和孤儿院，一下子想去大城市接受教育，但是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这个是我做人的原则。

　　晚上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我抱着汤圆坐在楼梯那边，想着，我要怎么办，王先生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带我去学校，我一个人虽然走了那么多次，也是可以背出大概路线，却还是怕。

　　有可能是医院那些人吓到我吧，虽然看不到，我的感觉比别人好，那种寒气让人颤抖，他们在我前头说话，我也是不习惯的，终是感觉，熟悉。

　　那个熟悉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我在楼梯间睡着了，缩在一边，汤圆也趴在我怀里，都睡着了，晚上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规律，我手挥了挥，铃铛阵阵响起，钢琴声停了，铃铛声音也停了。

　　我在那里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是立夏叫我起来，我那时还迷迷糊糊的搓着眼睛，却什么还看不见，起床搓眼睛是我的习惯，因为如果有一天上天可怜我，我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看到我想看到的人。

　　王先生还是来了，和以前一样，好似已经忘记那昨天和我说的话，我搓着鼻子，打着喷嚏跟他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