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笃,边伯贤从里拉开,端着托盘的佣人赫然站在眼前。
“少爷,您要的果茶。”
边伯贤眼尾挑了一挑:“谢谢。”
他心不在焉的接过,精致玲珑的骨瓷杯里荡漾着圈圈波纹,低头看了看,没立即要喝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的一晃:“我大哥刚回来没两天,很关心我呢,你说是不是?”
“这当然了,大少爷和您是亲兄弟。”方才毕恭毕敬回答边瑄问题的年轻佣人,正垂下头:“除了问些您的日常,大少爷还问了我,您的花房在哪里。”
按理说边家这样规章制度等级森严的望门,佣人是绝不被允许透露主人情况的,这让一代又一代的潜意识里就有一根禁忌的标杆,但边伯贤不同。
在他心里,这些禁忌都是游戏规则,像“贿赂佣人”“收买人心”等行为一样,不做是怕麻烦,有必要做的时候,他也绝无负疚感,他甚至会百无聊赖的去琢磨这些玩法,以防万一,哪天用得着,比如现在。
这少爷瞳孔微缩,面上却人模人样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表情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纹丝不动:“哈,我知道了。”
等佣人走后,他手勾门,慢吞吞的关上,果茶被轻轻搁在桌面上,还腾腾冒着新鲜清甜的热气。
没什么凑巧,他收买的人偏偏被边瑄撞上,哪会这么轻松,无非就是整个一楼的佣人,除了个别几个,该收的……都收了而已。
这少爷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曾经那么怯懦卑微,拼命把自己藏在犄角旮旯里,连日光都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避开,就像个隔夜小丑,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到自己都生厌,可也没躲过人人讥诮的欺辱,现在他不躲了,对方却又上赶着迎过来,也不知到底是谁从骨子里都贱——歹毒发黑。
慢慢抿了一口果茶,有些烫,甜到最后,发苦。
坐下,调整好姿势歪在沙发里,边伯贤拿过游戏柄,随手切了一局,戴上耳麦,心无旁骛的把自己隔绝在冰冷尖锐的现实世界外。
所有人都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那些许名利,抑或是青面獠牙,凶形毕露,无一不愿吞食殆尽——与此同时,在光纤交叠的虚拟世界里,也有随时俯冲而来的山崩海啸,但这种真真实实的刺激感完全不屑于浮华世故,一概平等的强悍炸出边伯贤深匿在内心的阴暗面,不用伪装的,条分缕析的阴暗。
这时已近黄昏,光斑透着亮,拖着从容的调子,懈开一把蔷薇海棠交缠的慵懒,粉团垂丝,低眉顺眼的绕上一指尖的夕霞,正逢清疏淡香钻进半开的窗,窜到空气中,格格不入的张牙舞爪。
映亮书桌上显出半折痕的纸页。
是刚刚跟时欢打电话时就在写的东西,一时执笔,一时若有所思的停。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再也看不到在笑声掩盖下为世人看不到的任何眼泪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
这章尾端引用了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群魔》,主偏阴谋论,黑暗面,目的在于探索极端分子的内心活动,有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去读一下咯!